梅清雪很久沒跑了,如今小跑起來,感覺身體十分輕盈,自由肆意的春風迎面吹來,鬓角的發絲飛舞,她拉松提線,放一段停一段。
等梅敏和崔夫人回過頭,梅清雪的紙鸢已然飛到最高,梅敏喊了一聲:“母親,原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人!”
“母親,你等着,我馬上超過你!”
梅清雪打趣道:“好啊敏姐兒,讓母親看看你的本事。”
崔夫人則是放棄了,她雖有好勝心,但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最後放紙鸢就變成梅清雪母女的戰場,很不幸,梅敏花了好一陣功夫也沒能超過梅清雪的紙鸢。
梅清雪仰望天上翺翔的紙鸢,淡淡的眉眼漾出愉悅的笑意,整個人如一塊沐浴在陽光下的玉石,光華潋滟,清潤溫雅。
雖然很久沒碰紙鸢了,手生疏了,但好在放紙鸢的技巧還牢牢記在心中。
捏着提線,梅清雪恍惚間以為自己便是天上的紙鸢,迎風飛翔,俯視天地,欣賞沿途壯麗風景,煞是快哉暢意。
簡單的放紙鸢讓梅清雪感覺回到了年輕時,忽而,心裡迷蒙的霧氣漸漸撥開,她想她要過的人生便是這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讓自己開心就是了。
梅清雪出生高貴,少時家庭美滿,受父母疼愛,卻也被父母管束規訓,琴棋書畫中她最是喜好作畫,是因為向往書裡描繪的山川大地,可古闆的父親并不喜歡她外出抛頭露面。
梅清雪想,當初她之所以忤逆威脅父母,除了喜歡明笙之,另一半原因當是太壓抑了。
年少天真的她以為跳出梅家就可以得到自由,誰知道她卻主動鑽進另一處更加窒息的囚籠。
是以,對于自己這一雙兒女,梅清雪選擇放手。
梅清雪笑出聲音。
不遠處,解自熙不露聲色望着梅清雪,她今日穿了海棠色的褙子配馬面裙,顔色鮮亮,發髻上插了寶石蝴蝶簪,寶石折射出光芒,熠熠發光,五光十色,整個人就像朝朝升起的火,讓人挪不開眼睛。
和那日雪夜見她的樣子截然不同,和離之後,梅清雪整個人确實變了不少。
見到她高興的樣子,解自熙也跟着高興,手中忍不住描繪她燦爛灼眼的模樣。
“好吧,母親,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哎呀,母親!您怎麼也不讓讓我啊?”梅敏惱聲道。
“這是比賽,豈能放水?”梅清雪說。
崔夫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梅敏癟了癟嘴,旋即跑到梅清雪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母親,您快教教我怎麼把紙鸢放那麼高。”
梅清雪笑:“行,這下開心了?”
“嗯!”梅敏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兒。
過了一盞茶功夫,梅清雪和崔夫人回到席位,留梅敏一人放紙鸢,放了一陣,梅敏許是無聊,收了線跑去叨擾梅舒他們。
梅清雪正和崔夫人吃着茶,梅敏就抱着一副畫過來:“母親母親,給您看個好東西——”
解自熙從後面追上來,喊道:“梅小姐,把畫還給我。”
梅敏回頭道:“解公子,你何必那麼小氣,給我瞧瞧不成嗎?”
梅清雪聽聲,道:“敏姐兒,你搶了自熙的畫?”
梅敏:“我才沒搶,我就是拿來看看,和母親一起欣賞,母親,您知道上面畫——”
眼看梅敏就要吐出那幾個字,解自熙驚慌失措,心跳加速。
砰砰砰——
從胸口傳出來的劇烈心跳聲振聾發聩,直直鑽進解自熙的耳朵裡,讓他精神緊繃,無法呼吸。
解自熙額角流淌冷汗,屏住呼吸道:“梅小姐,畫隻是個半成品,你先還給我。”
梅清雪微微蹙眉:“敏姐兒,莫要胡鬧,将畫還給人家。”
母親發話,梅敏隻好把畫還給解自熙。
“喏,給你。”收到梅清雪的眼刀,梅敏補充,“對不住,解公子。”
解自熙松弛一笑:“沒關系。”說着,他就要接過梅敏手裡的畫,可因為緊張,他竟沒能抓緊畫,眼睜睜看着畫從手裡飄走,剛好飄進毯子上,落入梅清雪視線之内。
解自熙全身僵硬,心慌意亂,砰砰砰砰——
心跳聲如雷鼓,幾乎震碎耳膜。
一縷風吹過,卷起的畫一點點攤開,露出全部面貌。
畫中是一個穿着褙子的女子,手中牽着提線,正在放紙鸢,隻露出側顔,有五官。
崔夫人好奇,打眼望去,覺得畫中女子有些熟悉,便起身拾起畫打量片刻,再看向梅清雪,驚異道:“妹妹,這畫中人是你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