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啊……你該慶幸剛剛問我的那句話,是它救了你,救了你們所有人。”
虞鸢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她方才問了什麼?她問謝魚,想做什麼,喜歡什麼。
但她又很快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是想說,君子論迹不論心嗎……?”
見她并未否認,虞鸢歎了口氣:“啧。”
“你,謝瑛,翠谷,作為掌權者,你們的想法,所頒布的谕令,樁樁件件都是對人的約束,又怎能以論迹還是論心,這般直白淺顯的說法來粉飾太平?
“你們的靈機一動,便讓回南城蒙受了這麼多年荒誕的規則。謝魚,我的問題讓你覺得共鳴了嗎?那些城中的百姓呢,他們也會在夜深人靜時,幻想自己可以過上什麼樣的生活嗎?你尚且有顧影自憐的底氣,可他們終其一生,都隻能在那一棟棟看似純白無暇,實則藏污納垢的樓閣裡了。”
沒有指責,沒有争論,卻如刀鋒般銳利。
謝微笑笑,順着她的話繼續:“不過城主說的也不錯,以你的立場,的确沒有資格對回南城說出拯救二字,那些已經發生過的傷害,也不會因為你的心念一轉就能夠被抹去。”
謝魚愣了一瞬,沒料到他二人如此敏銳,隻言片語間,竟險些将她看得透徹。
但她不曾為自己辯解。
她徹底不裝了,天門擂台下茫然中帶着一絲慈悲的少女,仿佛随着泥塑的雕像一起斑駁在歲月長河中。她是回南城至高無上的城主,是談判桌上籌碼在握的主人。
“這個時候激怒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呢?”她不驚不怒,素手輕擡,狀若困惑地問。
“當然是因為,你沒得選啊。”虞鸢如實說道。
諸如此類的問題,她問過越冬,也問過謝魚。他二人均把持着笃定的語氣,認定她一定會管回南城之事,洋洋得意地百般挑釁。
而今,則攻守之勢異也。
“你也說了,不論你怎麼想,你都決心要去阻止謝瑛,那麼……”她悠悠挑眉,停頓片刻才繼續道,“至少目前,你有着必須做這件事的理由。既是如此,我等說什麼做什麼,應當都妨礙不大吧。”
謝魚被她噎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虞鸢見好就收,大發慈悲地擺了擺手:“好啦,小城主,明日再見了。”
她招呼上幾人,回到白樓的方向去。
夜深人靜,唯謝魚的身影寂寥。
她臉上神情變化莫測,不知是哭還是笑,抹了把臉,卻隻摸到一片被風吹過許久的粗糙。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或許她也說不明白。
就像虞鸢問她的那幾個問題,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曾經的謝魚是什麼樣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