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試探。
安第斯歎口氣,卻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先生,看樣子你追查這個女巫很久了?”
“如你所見,我之前在城内發現了她的眷屬,”伊諾森站起身來,“抓走幼童,捕獵男性,死于她們之手的人不計其數,罪行累累。我無法坐視不管。”
安第斯道:“我似乎聽聞,前段時間有一位神甫因勾結女巫而被處以火刑。”
“是我。”伊諾森回複得很幹脆,扯下自己的圍巾,露出一張年輕而精緻的臉。黑發,綠眸,青澀白皙,似乎養尊處優。
“罪因隻不過是栽贓陷害,但我确實得到了女巫相關的線索。.....這種邪惡的存在,是我不能容忍的。”伊諾森說。
在安第斯詢問的視線下,他頓了頓,微微偏頭,說了更詳細的:“于是,我逃離火刑後,一路尋到貧民區,卻不慎被她察覺,有意躲避我的追蹤。沒辦法,我隻能托付給地下偵探調查,引她出現……我沒有想到她這樣難對付。”
說到這裡,伊諾森顯得有些羞愧:“呃,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可能真的沒辦法在護着委托者的情況下全身而退……”
安第斯點點頭:“确實有點魯莽。不過可以理解。”
伊諾森憋紅了臉:“……對不起。”
“所以,你打算銷毀這顆女巫之心嗎?”安第斯轉頭看向地上的冰冷遺骸,在伊諾森點了點頭後,出聲道:“但作為這場戰鬥的參與者,我也有權決定戰利品的歸屬吧。“
伊諾森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警覺:“你要做什麼?”
他後退一步,握緊法杖,蓄勢待發。
安第斯有些無奈。他歎了口氣:“我想要這顆女巫之心。——我可以向你保證,它不會将它用于任何傷害其他生物的儀式中。”
“我并不信任你。”伊諾森盯着他。
“以光明神的名義,在此發誓。”安第斯認真的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看到他的動作,年輕的神甫愣了愣,随即,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下來。
無他——在這片大陸,雖然神明衆多,但信仰是唯一的,任何神靈都不會允許信徒有二心,而光明神又是信衆最廣、效力最強、最公平正義的一位(和教廷裡那群王八蛋形成鮮明對比)。
向光明神發誓,雖然不一定會得到神的注視,但如果對方信仰的神明是邪惡存在,與光明神敵對,那麼一定會降下神罰。因此,安第斯敢以光明神的名義起誓,那麼至少能說明對方的信仰和光明神不沖突。
至少不會是那些邪惡東西的走狗。
秘密之神麾下的“窺密人”?還是智慧之神的擁趸……伊諾森思索着,卻是回答:“既然這樣,我們做個交易吧。”
他看着安第斯的灰色眼睛:“這枚女巫之心的處置權給你,你随我去一個地點,調查女巫的蹤迹,如何?”
他以交易的方式,試圖套取更多的情報。
很一目了然的試探。安第斯有些失笑:“可以。”
伊諾森點點頭,隻以為隐蔽地收了探究的目光,将地上的女巫之心用一張繪着光明法陣的白布包起,遞給安第斯:“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柯雷托大教堂的神甫伊諾森·凡卡,四階光明法師,‘仲裁者’,由于被陷害,目前處于被驅逐通緝的狀态,擅長的是淨化法術。”
相比他,安第斯的話語就簡短得多:“安第斯,武器是弓箭。”
伊諾森也不氣餒,想起什麼,連忙道:“之前那個女人還在外面,可别讓她逃了……”
說完,光明牧師就風風火火地轉過身出門去,把安第斯撇在身後。安第斯也沒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灰色的眼睛淺淺掠過狼藉的屋内,接着邁開腿,往屋裡走去。
二樓被伊諾森炸塌了,沒什麼能看的,不過地下室倒還是完好無損。幽暗潮濕的隧道通往一間石室,裡面被伶仃一支羊脂蠟燭照亮,綠色的大坩埚咕噜噜冒泡,牆角堆着瓶瓶罐罐和橫死的老鼠。
很符合人們對女巫的想象,安第斯心想,然後轉身,看向另一邊桌上合起的紫皮書。
那是一本暗紫色封皮、銀白色紋路的書籍,沒有标題和署名,看上去有些普通。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那封面上似乎一筆畫上的塗鴉,純黑而筆直的線條,看起來莫名有些詭異。
安第斯頓了頓。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緩緩道:
“罪孽的獄吏,月亮的化身,超越時間與空間的不可直視之物……”
容貌溫和的青年輕聲誦念信仰神明的名字。
“……月亮女神啊。”
書上的塗鴉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