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者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然後,她低頭看向地上縮成一團的西裝男人,歎了口氣:“二位,能否幫忙把這位旅客待會他的房間?我的力氣有些小。”
二人自然不會不答應。
他們不顧男人的掙紮,一人擡肩一人抱腿,強行把男人扛上了樓梯。臨走時,安第斯回頭看了一眼大廳,發現那裡的老闆、侍者,都是冷眼看着這一切,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幫忙的意思。
此情此景說實話有些吓人,而且不合常理——哪有侍者不動手,讓旅客幫忙的道理?但安第斯莫名有種直覺,他們似乎是故意這樣做的。
....故意給出他們與西裝男人交流的機會。
兩個成年男人将西裝男搬到他的房間,那位女侍者道謝後便很快告退,讓安第斯愈發肯定心中的想法。他們把放棄掙紮、死狗一樣的西裝男放到床上,雷歐率先開口:
“你也是從外面來的?”
這很好辨認。在這如一潭死水般平靜的城鎮,他們是濺起水花的雨點。
這話讓西裝男人猛地翻身起來:“我是!你們也是?我們怎麼逃出去?!拜托,隻要你們救我出去,我一定給你們足夠的錢!”
他甚至想來握雷歐的手,被吟遊詩人敏捷地躲開:“你先别激動,我們也還在摸索。”
聽到雷歐的話,西裝男肉眼可見的失望了不少,也焦慮了不少:“怎麼辦,怎麼辦,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安第斯問:“之前有人死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那個男人便仿佛回憶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滿臉煞白。他在床上後退,把自己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對,他死了,他死了....我正在和他說話,他的腦袋就突然爆炸了,不,在這之前,他的舌頭先是從嘴裡掉了出來....”
雷歐吓了一跳:“啊?”
男人雙手抱頭,眼眸瞪大:“他的舌頭掉到地上,仿佛有生命一樣蠕動了幾下,然後,然後不知哪裡出現了一把十字架形狀的劍,一閃而過,然後,然後他的腦袋就爆炸了,溫熱的腦漿甚至濺進了我的眼睛.....”
....饒是安第斯,也被這描述惡心得皺了皺眉。
他忍着不适問道:“在這之前,那人做了什麼?”
男人的聲音仿佛夢呓:“我問他,要不要出去吃晚飯,他回答說,他不餓.....”
——他說謊了。
違反了神的誡令,于是得到了懲罰。
安第斯陷入長長的沉默。
——就這樣?這麼荒謬的原因,就導緻了那麼凄慘的死狀....
雷歐也震驚無比,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是,這也太....”
他們都說不出話來了,室内陷入長久的沉默,直到西裝男再次顫抖着開口:“不能說謊,對嗎?這裡不能說謊....”
他痛苦地蜷縮着:“我不說謊,我不說謊.....”
之前直面死亡的血腥場景,讓他的精神受到了一定沖擊。
雷歐回過神來,問道:“他是在哪裡死的?”
“他的房間,他邀請我去他的房間讨論對策....他死後,那個女侍者很快就出現了,給我換了衣服....她什麼都沒有說!她看到那慘烈的屍體,卻什麼都沒說....”
安第斯和雷歐對視一眼。雷歐偏過頭,正想問什麼,卻被安第斯搶先:“他的房間是多少号?”
——一個偵探詢問這種問題,會比吟遊詩人詢問更加合理。
那個西裝男搖搖頭,雙目無神:“我不記得了,似乎,是走廊盡頭,需要鑰匙...”
走廊盡頭...二人又問了西裝男幾句,得不出結論,便離開了房間。他們站在走廊上,小聲讨論對策。
雷歐先問:“要去那間房間看看嗎?可是沒有鑰匙的話,我們進去會不會被認為‘私闖’,以至于觸及某種禁忌啊....”
安第斯沉思:“黃昏時候,那人觸發了誡令。會不會是我們看見那張布告上文字出現的同一時刻?”
雷歐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誡令是暗中存在的,但隻有當某人觸犯誡令、受到懲罰後,布告才會把其公布出來?”
安第斯頓了一下:“....我需要看到屍體,才能确認時間。”
他沒有解釋,自己能通過屍體确認死亡時間的原因。
雷歐倒也沒有多問,他隻是往走廊盡頭看:“壞了,那裡的門真是鎖上的....”
這時,他們同時聽到一個聲音幽幽地從背後響起:
“......二位先生,你們在這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