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辭别了雷歐後,二人也正式重新踏上旅程。
在前往梅圖斯王都之前,安第斯先向月亮女神祈禱了一次,喚來了女巫之森的引路人。當午夜降臨,月色高懸時,熟悉的來者卻讓他驚訝不已:“萊妮?”
紅發少女戴着黑色的女巫帽,高興地提起裙子轉了一圈,給他不倫不類地行了個禮:“正是新任引路人之一,隐者萊妮閣下~”
在她身邊,還有一位有些陌生的女巫,對他點點頭:“我是女巫之森的莫安娜。”
“在之前的引路人遇襲後,女巫之森便改變了相關的規矩,從此以後都是一位隐者和一位女巫一同搭檔,進行‘引路’。”她解釋。
萊妮點點頭,四處看看,問道:“伊諾森不在嗎?”
由于伊諾森的光明神甫身份,他并不适合和引路人見面。即使如今已經和安第斯說開,也消解了偏見,但有些隐秘依舊受制于立場,并不能盡數告知。
因此,在今夜開始之時,伊諾森便善解人意地和他告别,前往不遠處安營紮寨,早早入睡。此刻,安第斯是單獨一個人前來見引路人的。
安第斯沒更多解釋,略過了這個話題,問道:“有格莉莎的消息嗎?”
他問的是莫安娜。這位同在女巫之森、卻和他并不相熟的女巫搖了搖頭:“至少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是沒有的。”
沒有消息?安第斯微微皺眉。難道他猜錯了,格莉莎并沒準備回女巫之森養傷,而是有别的安排……
多想無益,他隻能把擔憂放在心底。【傲慢】之席愛麗絲曾經說過,會去找格莉莎,安第斯準備待會就寫封信,向她詢問更多消息。
暫且把這件事放下,他又問:“那【暴食】之席洛斯呢?聯系上他了嗎?”
【暴食】之席洛斯,正是他們要去尋找的,目前處于梅圖斯王國王都的那位男性女巫。
莫安娜同樣搖搖頭:“沒有。我們通過空間魔法前往他的學校,并沒有找到他,信鴿和通訊魔法也全部失聯。”
安第斯愣了愣,皺起眉頭,心下一沉:“.....是被卷入了王都的風雲中?”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洛斯先生在離開時,帶走了女巫之森唯一的‘命運’領域奇物,我們無法對他的下落進行占蔔。”莫安娜無奈道。
這樣啊....說到命運奇物,安第斯便想起伊諾森那裡還有名為“星之井”的水鏡。再和兩位引路人交談幾句,沒得到什麼更多消息,他便和二人告别,回到不遠處的篝火旁。
出乎意料的,本該入睡的伊諾森正坐在篝火旁,穿着單薄的睡衣,被子半裹不裹,碧綠的眸中倒映着跳躍的火焰,似乎在發呆。
安第斯意外。他靠近時沒有刻意壓制腳步聲,于是伊諾森便也回了神,擡頭看向他。他的黑發有些淩亂,沒有紮起,散在背後,在篝火和夜色下鍍上了一層模糊爛漫,精緻的眉眼也顯得莫名暧昧起來:“你回來了。”
安第斯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順手幫他攏了攏快掉下去的被子:“怎麼起來了?睡不着嗎。”
伊諾森轉過頭,繼續盯着那團篝火發呆:“....做了個噩夢。”
安第斯便問:“什麼夢?要和我說說嗎?”他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向篝火,讓那種溫暖而不灼人的火焰同樣倒映在自己的灰眸裡。
伊諾森沉默了一會兒。
他慢慢地說:“我夢見了光明神。”
安第斯愣了愣。他聽伊諾森接着說:“也許是日有所思。在知道我已經達到八階這件事之後,就一直,有些郁悶。”
“四階,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是一生能觸及到的巅峰了。”他低着頭說,“可現在,卻因為某種被封印的‘天賦’,一躍翻倍.....讓我有些茫然。”
安第斯失笑,然後,又微微正色:“但饋贈也自有它的代價。你也因此被聖子盯上。”
伊諾森迷茫道:“可是,聖子通緝我的時候,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天賦的呢?封印我的人,又是抱着怎樣的目的,教皇大人對此又參與了多少?.....想不明白。”
安第斯歎氣,搖搖頭:“人心複雜。”
伊諾森也沒再糾結,隻是道:“如果隻是這些,還不至于讓我沮喪。但,秩序之城的事情過後,我總是忍不住,大逆不道地想……聖子幹的這些事,光明教堂幹的這些事,光明神明明都看得見。”
他微微垂眸:“....祂為什麼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呢。”
他這樣說,安第斯便懂了:“所以才因此做噩夢了嗎。”
見伊諾森低落,他想了想,再次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頂。烏黑的發絲柔軟,在指尖留下一點清淺的溫度,伊諾森沒有掙紮,甚至朝着他這邊靠了靠,微微偏頭任他摸。
于是安第斯就道:“在剛開始信仰月亮女神的時候,我做了整整三年噩夢。”
在伊諾森擡起頭的眸光中,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從一開始,就清楚祂是一位邪神,祂也對此從未掩蓋。每個月圓之夜,我都必須殺死一位‘祭品’,用人類的靈魂和鮮血取悅神靈,獲取自己的生命。”
伊諾森呼吸微微一緊。他信任此時的安第斯不會濫殺無辜,卻不知曾經的對方是何模樣,好在,安第斯很快打消了他的擔心:“即使我殺死的那些人,都是死有餘辜的大奸大惡之輩,但午夜夢回,我依舊會忍不住夢魇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