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了安第斯的虛弱狀況,猜出了他不能再使用魔法。
二人點頭。伊諾森一頭紮進那些禮物堆,開始快速挑選,而安第斯站在原地,看向老管家:“黃金幻象具體是什麼力量,能和我說說嗎?攝政王之前似乎也用了。”
老管家回答:“和所有黃金魔法一樣,通過消耗本身财富或者魔力,便能生成黃金,以貴金屬獨特的光澤結合魔法,達到迷惑的效果。比起女巫或窺秘人的幻術,效果要稍差一點,但對逐金人自身會相當奏效。”
“黃金魔法會消耗财富?”安第斯驚訝。
老管家點點頭:“這是個很廣泛的概念。任何能賣得出價格的,都能稱之為财富。”
“攝政王幾乎坐擁整個梅圖斯的财富,所以如果你們要正面對付他,相當困難。而與此同時,攝政王和所有梅圖斯的逐金人一般,相當執着。如果認定了一件事情,就不會輕易更改。”
“黃金鑄造的心髒,總是堅如磐石,又太窄太小。如果他下定決心要殺你們,你們無論逃亡哪裡,都無法擺脫這份惡意。”
老管家平靜道:“所以,我更建議你們,弄清楚攝政王追殺你們的原因,然後試着說服他。”
說服?這可能有點困難,畢竟我現在看到他就火大.....安第斯扶額:“我會考慮的。”
說話間,伊諾森也挑好了武器,是一把長刀。他把刀塞給安第斯:“這把應該夠輕。”
安第斯無奈地接過:“倒也沒有到拿不動刀那麼虛弱。”
見他們準備好,老管家轉身,站在門口的位置,張開雙臂。他的皮膚一瞬間變得有些透明,一些金色的光輝在他身上逸散,化作霧氣般的幻象,扭曲了周圍的場景,使得一切都仿佛帶着淡淡的金屬流光。
他的吟唱低低,滄桑而沙啞,卻一字一頓分外清晰,讓人聯想到古老生鏽的錢币落下:
“【黃金啊,我祈求狂喜的幻象】....”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示意二人跟他離開。
安第斯和伊諾森對視一眼。最終,安第斯選擇變為了銀環蛇的模樣,搭在伊諾森手臂上,借此不被病體拖累,快速趕路。老管家對此沒表示什麼異議,甚至都并不驚訝,一路無言地帶着一人一蛇,來到一個被荒草掩蓋的暗道口。
“我便送你們到這裡。我的幻象能持續三個小時,在這之後,你們如果不想被找到,最好躲着一切有黃金的地方。”
伊諾森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老管家,遲疑道:“你....不會被懷疑吧?”
老管家平靜道:“不會。”
有他保證,伊諾森雖然有點猶豫,但也勉強放下了心。他低頭和手臂上的銀環蛇說了幾句話,便進了暗道,老管家聽着他的腳步聲消失,這才将暗道入口用荒草重新掩蓋。
一切完畢,世界重歸安靜。老管家站在原地,擡頭看看那黃金之網,也看看周身因為黃金幻象微微扭曲的空氣,忽地又歎了口氣。
他轉身離開暗道口,走了很遠很遠,最終,到達一個沒人會來的偏僻角落,靠着牆坐下。
濕冷的牆壁讓寒意透過衣物,從背部擴散到全身。他并不在意,隻是從懷中拿出一張照片。這種由留影水晶制造的畫片,是來自烏蘭諾亞的機巧,其上帶着淡淡的魔法氣息,能最真實地展現當時場景。
蒼老的手指緩緩拂過,從照片上那棕色卷發、海藍眼睛的少年,到兩鬓花白的老者。二者臉上帶着同樣燦爛的笑容,彼此挨得很近,似乎很親密的樣子,無憂無慮。
看着照片,老管家忽然開始微笑,最終,達到和照片中一樣的弧度。
“.....我是一個合格的管家嗎,少爺?”
他微笑着,閉上眼。
那一瞬間,他本就半透明的皮膚徹底變得透明化,黃金的光輝從衣物、血肉和靈魂中逸散而出,化作幻象,欺瞞着夜空中的黃金之網。
與此同時,他的身形也緩緩潰敗,最終,化作塵土一捧,隻留下那張照片。
那維持的三個小時幻象,便是他所有财富、生命、與靈魂的價值。
——生命本身就是最珍貴的财富。
.......但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