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種點頭應承下來後,便收拾好桌上的竹簡,先行離開行宮。待到他前腳剛出去,範蠡随即走入殿中。他一路來到裡頭的寝宮,便聽得有人在外通報道:“大王,範大夫到了。”
勾踐聽了這話,連忙走出門外迎接。隻見範蠡身穿一襲藏藍色的儒衫,腰系玉帶,步履輕盈地踱入殿中。
他上前恭恭敬敬地沖勾踐行了個禮,笑道:“臣範蠡,見過大王。”
勾踐擡手虛扶道:“免禮,起來吧。”
範蠡站直了身子,拱手揖禮道:“臣此次前來,是特地過來向大王複命的。我已打探清楚了,夫差正在為齊國和魯國之事煩憂,根本無暇考慮越國。”
勾踐點頭笑道:“好,很好!”
他頓了頓,又吩咐道:“這些時日,你們且按照原先的計劃繼續行事。但切勿露出馬腳,一定要隐藏好。時機一旦成熟,就給我狠狠地動手!”
“是。臣明白。”
待到範蠡說完之後,勾踐便領着他進入寝宮。待那人落座,他又将方才跟文種商議之事跟他說了一遍。範蠡聽後,大呼妙計。随後又建議道:“吳越兩國毗鄰而居,唇齒相依。況且夫差此人疑心較重,大王不妨讓一些大臣先去吳國尋個借口求援。”
勾踐聽罷,微微颔首道:“此言有理。隻是,不知用什麼借口?”
“借糧!”範蠡斬釘截鐵道,“吳國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國庫充盈,眼下正在緊鑼密鼓地備戰于齊國。若能在此時尋個理由向夫差借來一批糧食,不但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反而會讓他松懈警惕。畢竟,誰也不會想到一個被削弱多年的弱國,竟會趁機發起狠來。”
勾踐聽了,不由拊掌贊歎道:“好計!夫差此人好面子又好勝,若是一聽說越國有難,必定會慷慨解囊。更何況,他現在還在忙着應付齊國和魯國的事,就算心裡起疑,也沒有精力多加思索。”
“正是。”範蠡應道:“若是等他察覺出一絲端倪的時候,估計也已無力回天了。”
勾踐聞言大笑起來,心情顯然頗為愉悅。範蠡察言觀色,便适時地問道:”不知大王可有人選?”
勾踐略一沉吟,便笑道:“有了。此事若是交給别人做,難免會有疏漏。但是交給他去做,就不怕夫差不上當。”
範蠡眉梢一挑,便知道他指的是何人,當下也不再多問,隻颔首應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切交由大王定奪。”
與此同時——
姑蘇
正值春暖花開之時,城中的氣氛與冬天時候截然不同。大街上往來熙攘,行人絡繹不絕,酒肆歌坊裡的生意也都異常火爆。因為近日天公作美,風和日麗,所以吳王每日午時前後都會出城來到西山之上圍獵,直到黃昏時分才返回宮中。
今日也不例外,吳王一如往常地率領麾下軍士外出狩獵。衆軍校尉騎着白馬,手執弓箭策馬狂奔在密林裡。那些矯健的馬匹就像利箭一般,在林間穿行疾馳,所經之處飛沙走石,鳥獸慌亂逃竄。他們追風逐影,穿梭在崇山峻嶺之中,偶爾能聽到駿馬嘶鳴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清脆的破空之聲。
隻見那射進樹林裡的箭羽,正中一隻麋鹿的喉嚨。那野獸倒地,鮮血頓時染紅了草地。随行侍從上前拔去弓箭,又喚人來将那麋鹿拖走了。
獵隊一路向前行進,獵到獵物頗豐。待行到一片高坡上的小溪旁,吳王命衆人暫時休憩一會兒,并讓士兵從行囊裡取出食物吃喝。不一會兒,溪邊一片喧嚣,喝彩聲,吆喝聲,夾雜着軍士們互相推搡嬉鬧的吆喝聲,好不熱鬧。
而此時,吳王卻端坐在溪邊一塊岩石上。身邊隻留幾個近侍,他自顧自地飲着酒,微眯着眼睛望着遠處巍峨的青山和溪畔的樹木。這時一名随從從旁邊經過,他沖其勾手指叫到:“你!”
那随從走到吳王跟前,低頭躬身,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不敢擡頭直視他。吳王朝他擡擡下巴,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說,如果有人暗箭傷我,我該怎麼辦?”
那人聽了這話,頓時吓得渾身冷汗直冒。他戰戰兢兢地跪倒,俯首匍匐在地,惶恐地回道:“大王乃是聖明之君,斷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臣等若敢心懷叵測,妄想加害于您,請大王親手将我們斬首示衆!”
吳王聽罷,喝酒的動作一頓,随即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