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河?跳的是哪條河?”
知道她遲早會出問題,但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魏常盈太過驚訝,穿着睡衣就跑到三樓問張嘉鳴。
“你從哪裡聽來的?可靠嗎?還是說你昨天偷偷在她身邊安插小妖當眼線了?”
問題連珠炮似的打向同樣剛剛睡醒的張嘉鳴,他拉起兜帽蓋住自己的雞窩頭,然後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班群裡說的,圖文并茂,你沒有看到嗎?”
魏常盈:“……”
因為嫌棄群裡垃圾消息太多,她早就設置成屏蔽狀态了,竟差點因此而錯過重要的消息。
拿到第一手資料的仍舊是那位手握無數八卦的熱心同學,也不知道為何他大清早地就跑去了小舟村遊玩,還剛好遇上了女大學生在古碼頭跳河自盡的奇事。
視頻中,晨運的村民已經把人救了上岸,正接力進行着心肺複蘇,躺在青石闆上的女孩嗆咳出好幾口河水後才悠悠轉醒。
“真的是簡逢月。”那張笑起來帶着兩個酒窩的圓臉實在是太有辨識性了,即便拍得不太清晰,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昨天傍晚才在醫院門口分手道别,她還特意送了一袋荔枝給自己以答謝救命之恩,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麼就産生出輕生的念頭來了?
“難道她的臆症又犯了?昨天如果不是我們拉住她,她早就掉水裡了。”魏常盈絕不相信這是在清醒狀态下做出的事情。
“想要知道答案不是很簡單嗎?”張嘉鳴挑着眉,用食指挑起電動車鑰匙躍躍欲試道,“走,一起去醫院看看,最好‘它’還敢再來,讓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在我地盤上作亂。”
在魏常盈的指導下,他的車技終于有了一點進步,好說好歹起碼不會再走蛇形了。
明明會騰雲駕霧,卻愛上了人類這種無法與之媲美的“風馳電掣”的感覺,有時候魏常盈也想不明白他的腦袋瓜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有驚無險地來到醫院,在正門口與兩位民警擦肩而過,耳尖的張嘉鳴聽到他們正在讨論這次出警的緣由。
高瘦的那位感歎最近學生壓力大,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另一位則表示類似案件太多,學校應該把學生組織起來進行心理疏導。
張嘉鳴湊近對魏常盈悄聲說:“聽到沒,八成是有人報了警,特意過來調查的。”
“如果屬于邪祟作亂,那就不屬于他們的工作範疇了。”她皺了皺眉,擔心會把更多無辜的人牽扯在内。
現在她有手繩護身,底氣自然比從前還要足,“等下有情況你就第一時間跟上去,不用管我。”
“沒問題。”張嘉鳴同意這安排。
這手繩散發出的威儀與壓迫幾乎連他都要騙過了,若不是知道真相,還以為黑袍人本尊就在現場。
留觀室内躺着各種各樣的急症病患,醫生護士忙碌穿梭在床位間,時不時還能聽到監護器尖銳而急促的警報。
簡逢月被安排在最裡面的角落裡,一面靠牆,人員走動少,把簾子拉上以後,相對來說還算比較安靜。
醫生說她并沒有大礙,再觀察一陣子,如果沒有不舒服就可以離開。
她還穿着半濕的衣服,空調吹過來,大概是有些冷了,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沖魏常盈擠出一個苦笑。
魏常盈替她找來幹淨的衣服,又倒來滿滿一杯暖水,她冰涼的手才逐漸回溫,臉上也開始有了血色。
“逢月,你怎麼掉進水裡了?”她特意用了“掉進”,而不是“跳河”。
簡逢月眼神有些複雜,糾結了好一陣子,才吞吞吐吐道:“我怕說出來你不會相信。”
就像剛剛的兩位警察,以為她跟男同學有什麼感情糾葛,硬是拉着她做了好長的一段思想工作。
魏常盈很是理解,她把簾外的張嘉鳴拉進來,直接将他當作案例來解釋:“他在我們學校挺出名,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說,晚上跟狐朋狗友去飙車,差點把自己給撞死了。你說一隻腳踏進過鬼門關的人,還有什麼不能相信?”
“對對對,半夜的icu其實還挺熱鬧的。”張嘉鳴配合地點點頭。
這事曾經是他解不開的心結,經過黑袍人的點化和自我排遣,現在已經能坦然面對了。
簡逢月打量了張嘉鳴好久,才下定決心,把視線轉回到魏常盈身上,眼泛淚光地說:“常盈,我沒有想死,我是看到水鬼了。”
“水鬼?是我想的那種水鬼嗎?”什麼鬼會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在青天白日裡現形害人呢?”
簡逢月怕她不相信,特意再強調:“是的,就是那種掉水裡淹死了,陰魂不散誘惑人進水找替身的水鬼!”
簡逢月為了盡快完成她的小說,一大早又獨自去到小舟村尋找更多的靈感,她拿着相機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古碼頭那片區域。
當時時候還早,祠堂前的廣場上隻有幾個老阿姨在跳廣場舞。
突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船快要進碼頭了!”簡逢月一聽,心想這樣難得的場面肯定是不能錯過的,于是快步走到水邊,站在延伸至河中的台階上固定好機位,準備拍下船隻停泊的整個過程。
河道口風平浪靜,遲遲不見船影,反而是腳下輕微的“咕咚”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就像是魚在吐着泡泡,一串接着一串從水底深處冒出。
河水是青綠色的,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依稀還能瞧得見河底。肥沃的淤泥滋養着一大片茂盛的水草,在流水的作用下順着同一個方向規律地漂搖。
撲通,撲通,撲通。
簡逢月莫名感到心慌,越看越覺得有什麼驚悚的東西藏在裡面,比如骷髅,手和人臉,這是恐怖電影中慣有的情節。
而她看到的,首先是一縷蛇一樣扭動的黑發。
不能再看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逃離,但身體卻像被下了定身咒,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扒拉着她的眼睛,強迫她瞪着眼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頭發變得越來越多,像雜草一樣肆意生長,更多血腥場景在腦中閃現,她恐懼得心髒暴跳,呼吸停頓,最終大腦缺氧,身體失去控制,直挺挺地倒進了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