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腳踩在梯子頂部,後背緊緊貼住藥櫃,正面朝向崔九斯。
醫師們見了,紛紛為雲知微捏了一把汗。
乍一眼看去,她像是慌不擇路,退至一處難守難攻的絕路上。
崔九斯冷笑一聲,一臉陰沉地再次發動攻擊,粗壯的樹枝猶如毒蛇一般遊向雲知微。
雲知微右手勾住一個抽屜的拉環,朝奔上前來想要救她的小醫女眨眨眼,大喊一聲:“别過來!”
小醫女一愣,視線在雲知微的右手上逗留一瞬,立刻會意,捂住口鼻,急速後撤。
與此同時,裹挾着兇猛靈力的樹枝已逼至雲知微面門!
雲知微迅速偏頭,雖險之又險地避開,臉上到底還是被擦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樹枝則深深貫入她腦袋後面的藥櫃。
與此同時,她右手猛然發力,将抽屜一整個拉出,囫囵個甩向崔九斯。
崔九斯見狀,毫不猶豫地收回本來要攻擊雲知微的樹枝,将襲向自己的抽屜狠狠砸穿。
抽屜裂開,幾個雪白的瓷瓶也被擊碎,流出一股濃郁的紫色煙霧!
醫師們恍然大悟,全數捂鼻後撤。
這是存放一日癫的抽屜!
紫煙觸碰到樹枝,便猶如捕到獵物的兇餓野獸,貪婪地緊咬不放。
崔九斯慘叫一聲,連忙将樹枝往回收。
可來不及了。
紫煙迅速膨脹,如同一根粗壯的紫色藤蔓,攀着樹枝向崔九斯蔓延而去,最終強勢灌入他的五孔。
崔九斯雙膝一彎,眼一閉,頭一垂,整個人面朝地,重重栽下去。
藥房裡凝重可怕的氣氛立刻散去,衆醫師長舒一口氣,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微微你太聰明了吧!居然想到用一日癫來對付他!我方才還以為你要同他硬碰硬呢!”
“幸好有微微在!不然我們都得被這崔家小少爺打成重傷!他這脾氣也太差了!”
“可是很奇怪,脾氣再差也不可能在宗門内對同門下死手啊!這小少爺倒像是修煉走火入魔了。”
藥婆婆神色嚴肅,打斷衆醫師的閑聊,吩咐一個醫師趕緊去喚裴浔之,并道:
“九州三大世家,誰不想一統九州?三家的少主都在暗中較勁,盼着早日晉入九境。裴少主十三歲便晉入九境,陸家大少主十五歲,而這崔九斯是前幾日才晉入九境的。老身猜測,他大抵是走了旁門左道強行晉升的,這才走火入魔了。”
衆醫師安靜下來,皆唏噓不已。
雲知微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對地上不省人事的崔九斯鞠了一躬,絮絮叨叨地解釋:“實在抱歉啊崔師兄,我是形勢所迫才出此下策,不過你别擔心,等小師兄來了我就給你喂解藥,你不會有事的……哎?哎!”
明明已經昏迷的崔九突然動了動,原本軟綿癱在地上的右手緩緩支地,撐起半個身子。
雲知微驚奇道:“哇,你中了一日癫居然還能……”
她說到一半,止住話頭,瞳仁倏然擴大,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醫師們再次驚叫出聲,打破原本已經輕松下來的氛圍。
一眨眼的功夫,崔九斯竟容貌大變!
他的虹膜染上一片濃郁的血色,黑色瞳仁收縮成豎瞳,目光陰冷,露出一道暴躁殺意。
臉上的蒼白皮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堅硬的青色鱗片,密密麻麻地鋪開,沿脖頸而下,消失在敞開的绛色衣領裡。
看上去,像是人身上冒出一顆蛇頭,可那蛇頭又保留了頭發、鼻子、耳朵這些人類器官,顯得不倫不類,十分詭異。
雲知微呼吸瞬間凝滞,手心微汗。
她從未離開過天墟宗,不曾有過這般驚險的經曆,也不清楚崔九斯這是什麼情況,一時想不出應對法子。
變異的崔九斯沖她森然一笑,嘴角咧開到耳根,于兩根尖銳獠牙之間,吐出一根細長的分叉猩紅舌頭,發出蛇類的“嘶嘶”聲。
雲知微想逃,可崔九斯那無形的九境威壓鋪天蓋地而來,輕而易舉地壓制住她,叫她動彈不得。
緊接着,他袖中樹枝化為一條碗口粗的青麟蟒蛇,閃電般攻來,将她的脖子緊緊纏住。
雲知微喉間一緊,身子一輕,雙腳被迫離地,整個人被高高舉到半空中。
她本能地伸出手,試圖将蟒蛇掰開,可它紋絲不動。
空氣變得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
逐漸模糊扭曲的視線裡,不斷有藥簍子、藥瓶、桌椅砸到崔九斯身上,似乎是醫師們在嘗試救她。
迷迷糊糊中,雲知微在冥冥之中察覺到,自己頸胸前的那枚雪紋璎珞似乎是抖了一下,那九顆雪珠滲出絲絲縷縷十分陌生的力量。
宛若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在感知到危險時,蓄勢待發,即将噴發出磅礴的力量。
而就在此時,在逐漸淡去的喧嚣嘈雜聲中,一聲堪稱定海神針的欣喜高呼,在她耳邊陡然炸開。
“裴少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