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菡茗就那麼平靜地站着，她臉上的笑容，她平日的活潑開朗在這一刻都被盡數從她的身上抹去了。

林暮總覺得自己不能去打擾這一刻的花菡茗，如果她知道花菡茗難過的原因或許還可以去安慰一下她，但偏偏林暮不知道原因，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陪着花菡茗，并且時刻關注着花菡茗的狀态，防止她步李風逸和嚴苒的後塵。

在某一刻，花菡茗突然擡起了手，她指着那片墨色的天空，開口：“看見那隻鳥了嗎？”

天空其實還算明亮，畢竟那片幕布上灑滿了繁星，但是去找一隻不知道什麼顔色的鳥還是太過為難林暮了一些。

況且，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花菡茗的醉言醉語。

林暮順着花菡茗的手指的方向努力找了好一會也沒看到花菡茗說說的鳥。

“在哪？”

花菡茗的手依舊擡着，好像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林暮到底問了什麼，指尖向着旁邊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就好像在她們倆對話的時間那隻鳥也在飛動，正好飛過了那麼一段距離：“在那裡，我手指的方向，那是一隻銀白的大鳥，它在向着天邊的方向飛，它飛得很高很快，就像即将穿過籠子的欄杆。”

這一系列的描述像極了林暮初次見到林幻那天，坐在車上那隻曾經用翅尖擦過車窗玻璃的大鳥，或許那裡真的有一隻鳥。

于是林暮再一次擡頭去夜色的星空中找那隻被花菡茗指着的銀白的鳥。

但是依舊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天空中甚至沒有半片雲，讓人去辯解那隻鳥被雲遮住了都不行。

“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這句話的話音甚至還沒有落下，花菡茗突然毫無預兆地翻過圍欄向外跳，就像是她實在醉得太厲害了，分不清她現在站的位置，太想要把那隻鳥捉過來送給林暮了，于是想要立即去抓那隻鳥一樣。

她的動作讓林暮猝不及防，即使她一直在關注花菡茗的動作，防備着她往下跳，但依舊隻來得及抓住她的一隻手。

花菡茗的體重固然不重，但她的體重好歹也是人類的正常水平，而林暮的力氣實在稱不上大，她更不無法把半空中的花菡茗拉上來，她隻能用自己身體的重量拖拽着，讓花菡茗懸在半空中。

林暮能感覺的自己的手正在逐漸脫力，如果沒有人來幫忙，她甚至可能會被花菡茗拖着一起墜落下去。

“來人啊，救命啊。”

林暮一遍又一遍大喊着，她在祈求着那些在樓下加班的那些機械的公司職員能夠聽到她的呼救，有人能夠上來幫她一把。

但沒有人來幫忙，那些人依舊是機械麻木的。

與林暮表情截然相反的是花菡茗的表情。

花菡茗墜在半空中，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醉意了，她笑了。

花菡茗的笑容大多數都帶着些天真和幼态，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現在也是，即使她的腿已經被大廈的外牆蹭破了皮，正在向外流着血，她笑容燦爛，眼睛裡倒映着滿天星河，就像是她的眼睛裡也生出了星星。

花菡茗笑着說：“姐姐說，我本該是被嬌慣着長大的。”

花菡茗一根一根地掰開了林暮抓住她的手的手指，林暮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阻攔了，她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逐漸放開花菡茗，然後她的小妹妹向下墜樓。

這棟樓确實很高，花菡茗在林暮的眼前逐漸變小，變成一個很小的點，林暮已經看不清她的臉了，再後來她落到了地上，太遠了，林暮甚至幾乎聽不到她墜地的聲音，但是很明顯她死了，這麼高絕無生還可能。

帶走一條命需要幾層樓呢，好像不論幾層樓都在逐漸成為林暮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