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擡眸,目光從窗外移了回來,手下不知從哪拿出兩個藥包,扔給李清樂,“落桐源姓白的源主給了我兩包藥,你命人早晚煎了,預備大後日啟程回京,日夜兼程,不要拖我後腿。”
李清樂接住藥包,眼皮跳了兩跳,臉上突然有些挂不住,“宮裡就是這麼教殿下與人遞物的?”
宸王自幼受成君皇後教導,知禮明儀的美名從小就有,别說向人抛物了,以前就連沏茶斟酒的分寸都沒錯過分毫,所以很明顯,他這就是故意找不痛快。
李清樂把藥包原封不動丢了回去,“多謝,不必了,我有大夫,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殿下還是留給辛苦剿匪的親衛用吧。”
宸王抓着這包藥沉默了好一陣,臉色陰沉地都能滴出水來。可是最後他還是長出了口氣,把藥放到了小桌上的茶壺旁,“本王的親衛身強體壯用不上,你若不要留着也無用,扔了便是。”
李清樂氣地笑咳了兩聲,索性就順着他的意,強壓着火順着窗子就把藥扔了,幹脆又利落。
“你……”宸王無話可說。
李清樂緊了緊毛毯,“時候不早了,臣還要去祖茔祭拜,不便與人同去,殿下請下車吧。”
楚長瑅顯然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可他卻并沒有離開的打算,“李伯父和林伯母也是我的長輩,父皇此番特意叫我代為看望。”
“……陛下派來随祭的人幾日前就已經回京,你不知道?”李清樂當場拆穿他,“不僅禮儀風度丢個一幹二淨,還學會假傳聖旨了?”
“是不是假傳,你說了也不算。”楚長瑅敲兩聲車門,便聽遠處有幾個輕甲親兵走來。
“我說了不……”
“殿下。”
“駕車,”楚長瑅吩咐說:“永安侯相邀本王一同去李家祖茔。”
“是。”
李清樂沒料到宸王如今竟然如此大膽,聖旨翻口說編就編,還敢當着他的面胡言亂語!
“停車!”他說。
車子剛起步就緩緩停下。
李清樂擡高音量:“殿下風塵仆仆,勞累多日,臣仔細想了想,這回就不勞煩殿下同往了。”
“無妨,不勞累,”宸王又拍兩下車門,“走你們的,侯爺太客氣了,沒本王發話都不準停。”
“……是!”
李清樂:“……”
車子再次緩緩駛動。
在路過長亭的時候李清樂看見忠叔和大小蓮被帶進了驿站,車子後面緊跟着兩排車馬。
現在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突然有種被綁架的感覺。
“……你想打架是不是?”李清樂壓低聲音,已經完全摸不着頭腦宸王這麼做意欲何為了。
楚長瑅翻了兩頁桃粉色話本書,“那天晚上的教訓還沒吃夠,你以為你還是我的對手?”
無可反駁,李清樂又給氣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
論體力他現在自然一百個不如宸王,但若是論招式,論武功巧勁和天賦,他自信宸王還是比不過他的……
不過盡管如此,現在孤男寡男獨處一車,硬碰硬肯定不行。
但要是對宸王服軟,以後就更沒法收拾他了。
想着,李清樂勉強老實了一陣,大約有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宸王完全沉迷在他帶的這幾本話本裡。不過這樣也好,給了他足夠的時間把一旁的機密文書偷偷藏好。
宸王很快翻完了一卷話本,意猶未盡,“這書人物讨喜,為誰所著?”
李清樂正百無聊賴地仰天發呆,“穎關人,老海棠。”
“微雨紅塵話海棠,缥缈江湖十六年……”楚長瑅看到末尾一行小字,“如此人物,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
李清樂被宸王打傷的事就是發生在穎關。
“嗯,”他簡直不想提,“上個月你想殺我那回,在群芳園隔壁的就是海棠茶館,那個房間正能看見老海棠的說書台。”
“……你不會是想說,你那日夜裡逛青樓,其實是去買書的吧?”楚長瑅放下書卷。
“宸王殿下,”李清樂擡頭,“我與劉伯辛本是好友,這回去富殷就是為了探望他和嫂夫人,順道開解他心中憂愁,隻可惜口齒有限,于事無補……他妻兒我隻見過一面,劉伯辛也是後來自殺的,真不是我有意為之。”
說着,他将後一卷話本遞給了宸王,“這書不錯。”
宸王沉默,他半信半疑時探身接過李清樂手裡的書,“你我自幼相識,在我面前,你休想耍什麼花……”
就是現在!
沒等宸王“花招”二字說完,李清樂已經果斷的一手刀劈了上去。
宸王毫無防備,反應不及地就被他點了一穴,渾身間突然塌軟。
李清樂眼疾手快,解開自己的發帶幹淨利落地把宸王手腕一翻,壓着他的背,直接就捆了個服服帖帖。
宸王隻是覺得突然一陣惡心,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能動彈!
眼前景象模糊不清,再聚焦時隻見李清樂已經散了頭發,正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地盯着他看。
“你……!”
李清樂對他做出一個“噓”的動作,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狐假虎威,看你也沒什麼長進。”
他太熟悉這個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