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視線中忽明忽暗。
燈華香暖,覆在背後的那隻手平穩而有力,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二人還保持着一些距離,李清樂時不時地想靠地再近一些,但他實在沒有力氣,整個人都已不受控制。
他的注意力追着楚長瑅的視線,雙手抓住衣領使勁往上探,眼前這人若即若離的氣息逼的他快要瘋掉。
“看我……”李清樂氣若遊絲,騰出一隻手高高夠向楚長瑅的臉頰。
楚長瑅卻移開眼朝不遠處的暗角處看去了,盡管這個動作并非出于忽視,但在此刻李清樂的眼中,宸王似乎沒有把他的請求當一回事。
楚長瑅的視線與袁東家撞上,沒有半分溫度,在他察覺到有人偷窺的那一刻,這個人就已經死了。
“怎……怎麼是?!”袁某大驚。
自打知道李清樂要回京的那天起,姓袁的就在準備這一天。他對李家人那些不可言說的龌龊心思經年累月地在夜裡發作,漸漸走了極端,隔間裡的那位仁兄就是找來洩憤的。
他知道平常的手段拿不下李清樂,所以他做這一切根本就沒考慮過後果。引誘,下藥,藏人……
誘.奸。
臨死前能大飽眼福也算死而無憾了,然而他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夢寐以求的場景裡居然闖進來一個宸王……
袁東家大叫一聲,腳下一軟癱倒在地上,“不可能……你!”
楚長瑅不執一言。
“你是……沁……”
宸王的名字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重華宴的邀請名單上的,除了那位預留沁香回的客人……沒人能把他帶進來。
袁東家一陣毛骨悚然。
預留沁香回的客人是鬼市長生宮的掌手之一,從不以真容示人,也就是說,那位掌手與宸王關系匪淺。
楚長瑅轉了個角度,示意李清樂看清楚那個隔間,李清樂瞬間意識到自己差點成了别人的盤中餐,一陣後怕,往裡縮着靠了靠,不吱聲了。
“錯了沒?”
“……嗯。”
袁東家卻瘋了,像狗一樣爬到隔間的門前,“不可能……你!”
他的聲音近乎嘶啞,猛的回身,又在看到宸王的下一秒見了鬼一樣慌不擇路地開始往隔間裡爬,結果再一回頭,又看看一個血淋淋的腦袋釘在牆上,吓得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李清樂一個哆嗦。
楚長瑅厭惡姓袁的一身尿騷味,将頭埋進李清樂肩膀上吸了吸,順道不着聲色地安慰了一下。
李清樂正難受地要命,還以為宸王終于肯大發慈悲關照他一下,伸出冰冷地指尖想要留住宸王,不想這宸王哪又生出了壞心眼,竟輕巧地躲開了,分明是故意的。
李清樂鼻頭一酸,有些委屈。
“袁申。”
袁東家聽見楚長瑅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登時安靜了下來。
“本王記得,你同穎關的老海棠是結義兄弟,怎麼不來往了?”
袁東家聽出了這話中的深意,擦了擦額角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
“不對,還是有往來的。”
“京中官商多與西北海棠茶館的牽扯由你牽線,這些年收益頗豐。”
袁東家:“……”
李清樂:“……”
老海棠當初是誰得部下,海棠茶館背後的人是誰,不說也知道,楚長瑅竟當着李清樂的面指桑罵槐起來。
李清樂一邊難受一邊覺得自己要死了,原來這件事宸王也知道。
他怎麼什麼事都知道?!
西北緊鄰西周的地方有一座金礦,李清樂每隔半年便要去一趟,上個月他去西北說是為了勸殺劉伯辛,巧遇了宸王,其實這些事都是後話。
此行仍是為了那座礦山。
大虞初立,許多制度和法條都未完善,但采礦一事因為獲利巨大,是鐵打的官府行事,私自吞礦是誅九族的罪。李清樂若想将礦山一事長久地遮掩下去,便隻能圈地拉同盟,将各地商會有能力造勢生事的人都拉上賊船,話事點就設在海棠茶館。
因為袁東家同老海棠的關系,在這件事上,仙樂居得了許多好處。
楚長瑅的背影拉的好長,将李清樂輕輕地放在了身後不遠處的一張小床上,然後從床背處投壺的壺桶裡取出來一支尖頭鋒利的箭。這個距離徒手射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畸形老人對楚長瑅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