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序不禁怔住。
想到自己把華宇和仲芳華趕走後,病房裡病人家屬吵吵鬧鬧,人來人往,不得安甯,還有深夜裡磨牙打鼾的聲音,他睜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闆,直到天明。
他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甚至沒有去想孤不孤獨。
可突然有個人聲音軟糯、乖巧安靜地說她想陪着他,不想讓他孤零零一個人。
謝淮序忍不住望向衣湘,天色将暗,房間裡還沒點上蠟燭,那昏暗的光線下,隻有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燦若星辰,似有千言萬語。
謝淮序喉頭微哽,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衣湘習慣了他的靜默,也不在意,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謝淮序你等等我。”
衣湘跑到原來蘭姑的房間,從床底下,找出來個火盆。
火塘裡的火,從下午她回來就一直燃着,鼎罐裡也有熱水。
“謝淮序,喝點水吧。”衣湘把碗口遞到他的唇畔,謝淮序愣了愣,沒有拒絕她。
喂完水,衣湘又興緻勃勃地去端火盆。
等把火盆端到房裡,房内森森的寒氣被一驅而散,盡管謝淮序并不覺得冷。
他看着衣湘忙裡忙外,樂此不疲的照顧他。
心裡的某個角落動了動。
兩人四目相對,衣湘眉眼彎彎,笑吟吟地望着謝淮序,她的手指帶着熱燙的毛巾慢慢地擦拭過謝淮序的面頰。
“閉眼。”
“好了,讓我再擦擦這裡。”
謝淮序躺在床上,渾身僵硬,面無表情地閉上眼,修長的手指攥緊被褥,任她為所欲為。
“好了好了,已經洗好了。”
謝淮序掀開眼皮,隻看到衣湘背過身。
緊接着,衣湘又轉過臉來。
她歪了歪頭,看起來有些乖巧。
“謝淮序,需要我帶你去上廁所嗎?”
“你……”
“不用!”
謝淮序緊閉上眼睛,不再理她,可耳根卻燒得紅透。
“真的不用嗎?我真的可以幫你的……”
衣湘無辜且誠懇的眨了眨眼睛,她會有什麼壞心思呢?
隻是擔心謝淮序而已。
謝淮序:“……”
“我現在就是你的拐杖,你千萬别逞強,聽師姐說你剛好被砸到腿部的關節,一定要注意,免得落下病根。”
謝淮序輕咳一聲。
“那好吧,我記得奶奶以前買得有痰盂的,我去找找……”
“其實縣城醫院更方便的,家裡什麼都沒有,你怎麼非要回來呢?”
衣湘轉過身去外邊找痰盂,空氣裡留着她的不解。
她一走,謝淮序便睜開眼。
是啊怎麼偏偏要回來呢?謝淮序輕笑了一聲。
蓋在身上的被子有陽光和桂花淡淡的香味,叫人很安心放松。
把蠟燭吹熄,衣湘上了床,木床不堪重負,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身側的人已經閉上雙眼,衣湘心情有些奇妙,她第一次和人一起睡同一張床上。
而且,這個人是個男人,是她名字上的丈夫。
衣湘偏過頭,看着他隽秀優越的側臉,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縮成一團,盡量不要壓到他的腿。
漸漸的,困意襲來,她也閉上雙眼。
她一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後,漆黑的房間裡,便響起了一聲淡淡的歎息。
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和為難。
一夜過去,兩人相安無事,就是衣湘的手臂越過線,緊緊抱住了謝淮序。
衣湘裝作無事發生的收回手,正正好對上謝淮序平靜幽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