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田衛國，他此刻已經面若金紙，氣息奄奄。

周紅軍指着闆車道：“快，把衛國抱上闆車，要下暴雨了，我們抓緊時間。”

“好！”

其餘幾個男人都是大隊上的幹部，紛紛應道。

可老天爺沒給他們多餘的時間，天空轟然一聲，驚雷炸響，銀色的電光如虬枝縱橫。

“轟隆”————

雷聲比剛剛還要響，震耳欲聾。

“隊長，來不及了……”

“雨下下來了。”

周紅軍無助地擡起頭，看着老天爺無情倒下的瓢潑大雨。

整個祥雲村都被拉入了雨幕之中。

身後，傳來孩子和女人絕望的哭聲，周紅軍回過頭，看着周紅軍的三個孩子嗚嗚哭成一片，連田衛國媳婦趙翠芹都捂住嘴，盡量不發出聲音，眼睛已經哭腫，眼淚連成了串，一直不停從眼眶裡流。

周紅軍用手捂住眼睛，耳邊是田衛國微弱的呼氣聲，此刻的他呼哧呼哧，明顯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回……回去吧，生……死……有……命。”

天空銀龍遊走，大雨滂沱。

男人們紛紛低下頭，不忍再看，一股悲意漸漸湧上衆人的心頭。

衣湘看着這一幕，覺得一陣揪心的酸楚。

她忍不住扯了扯周紅軍。

周紅軍似乎失了神，沒有任何反應。

她又用手指戳了戳，還是沒有反應。

衣湘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對着周紅軍的背狠狠一拍。

結果，把自己的手拍紅了，沒想到周紅軍的背硬得和鐵一樣，衣湘疼得眼淚汪汪，好在他回過臉，總算看向了衣湘。

周紅軍五十歲出頭，按理也見過不少陣仗，可每每面對死亡，還是忍不住悲上心頭。

他看向衣湘身後的大雨，眼眶泛着紅：“怎麼了？你要借鬥笠的話，直接去家裡拿吧。”

衣湘看着幾人要将田衛國抱下闆車，也跟了上去。

“大隊長，我不是來借雨具的。”

“我也許可以救田隊長。”

其他人聽到衣湘的話，紛紛看向她。

“你能救老田？”

“小姑娘别吹牛了，趕緊回去吧。”

“是啊，這個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

周紅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着一臉堅定的衣湘：“你真有辦法？”

衣湘咬住嘴唇，有些心虛。

她看着田衛國明顯已經氣若遊絲，眼睛都快阖上了。

真的有把握救得了他嗎？

衣湘手指握住籃子。

“大隊長，讓她試一試吧，”趙翠芹望着田衛國一臉哀戚，“死馬當活馬醫，事到如今，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願意試。”

說完，她用手捂住嘴，轉過身，痛哭起來。

衣湘也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生死關頭，她拿出籃子裡的綠色草葉。

“這個是白花蛇舌草，這個是半枝蓮，對蛇毒都有奇效。”

昨天之所以她來看田衛國，就是突然想到，家裡有兩昧草藥，是可以用來消腫解毒，而且是專攻蛇毒的草藥。

昨天聽周紅軍說的，衣湘原以為田衛國已經沒事了，就沒再在意，可沒想到偏偏是這麼危急的生死關頭，用上了它們。

衣湘無奈地輕歎一聲，希望能有用吧，畢竟生命真的很寶貴呀。

“嫂子你幫我把這兩個藥草趕緊嚼碎，直接把藥草敷到田隊長的傷口。”

衣湘本來想讓她找個石臼來把藥草搗碎的，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

“大隊長，麻煩你把剩下的這些草藥拿去煮，煮得越濃越好，三碗水煮成一碗後拿過來。”

周紅軍看着衣湘手裡碧綠色的草藥，他真沒想到，衣湘似乎看起來是真有兩下子。

他心裡不禁浮起一絲希望，趕緊應了一聲，抱着籃子就往廚房裡跑。

趙翠芹也使勁抹了抹眼角，對衣湘道了一聲謝，就接過衣湘手裡的草藥，毫無顧忌地往嘴裡塞。

至于其他人，趁着雨勢漸漸變小後，一個去衛生室請醫生了，一個去放闆車和毛驢，毛驢也是大隊上重要的物資，不能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