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深覺趙師傅說得十分在理,當夜回去就讓陳叮叮背了一本三朝史記,就着陳叮叮咬牙切齒的誦讀聲安然入睡。
輪到今年報名擢升,所有人都擺着手說自己還要多曆練幾年,反而是周梨滿臉天真和無畏,高舉着右手說她要來。
山莊裡開了盤口,一賠二的賠率,一個買周梨赢的人都沒有,直到三月初二周青艾回來把自己的摘月壓在周梨的名字上,說要買她赢,這才算是有了第一個賭注。
摘月是周青艾的随身佩刀,總長三尺二寸,重一斤七兩,刀柄上嵌着一顆纖薄如刃的彎形月石,因此而得名。
聽聞是從西海深處一艘斷掉的福船中撈上來的,沒有人見過這柄刀開刃的樣子,因為見過刀刃的人都活不下來。
周青艾往日裡出入山莊,從來是人在哪兒刀在哪兒,一刻都沒有離手過,這次居然破天荒地落在賭桌上整整一宿。
傍晚的時候考工院終于摘了考題的布帷,壓在牆上的木闆隻寫了“火絨”兩個字。
趙師傅說由于今年的擢升人數實在太少,事先出好的考題都沒法兒發揮,隻好臨時改成讓門内剩餘的其他弟子全數上陣,兩方着貓鼠面具,灰鼠點燈,白貓滅火,銀哨為号,水漏滴到盡頭的時候,布落在山莊各個角落的十六盞花燈,隻要有一盞燈亮着,就算周梨過關了。
這讓山莊裡的其餘刀手都來了勁頭,陳叮叮首當其沖,月亮懸空的時候拉着一幫人聚在山莊門口,額頭上系着一圈寬長的布帶,上書“摘果”兩個字,帶着身後的人振臂高呼,大嚷着說什麼都不能讓周梨活過今天晚上。
“找不到她也沒關系,叮叮,四處無火,等刻漏裡的清水滴完,她自然——”
陳叮叮握着匕首給說話的男孩來了一刀,匕首沒進他的胸口一寸,後半句話還沒說完,男孩就從屋頂上摔了下去。
陳叮叮将白貓面具重新戴回臉上,語氣霎時漠然地像一個真正沾血的刀手:“叫我白老大,别叫我叮叮。”
“什麼?”另一個男孩輕踏着晚風落在她的身邊,“什麼老大?”
“怎麼去了那麼久?”陳叮叮努嘴,露出的一小半張臉像個矜貴而耍脾氣的大小姐。
“去千機廊轉了一圈,趙叔說她在裡面待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她帶走了什麼?”
“鈎爪、飛箭、軟鞭、攀索,每樣刀兵都拿走了一件。”
“每樣都拿走了一件,那麼多,她到底要做什麼?”陳叮叮撐着下巴。
陳當當搖頭,朝屋頂下望了一眼,上一個男孩的身體四仰八叉擺在青石闆鋪開來的長道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叮叮,你怎麼連自己人都殺?”
“自己人?”陳叮叮順着他的眼神望去,從飛檐輕跳而下,拔出了男孩胸口上的匕首,沒進去胸口的那一寸原來是伸縮的,尖端淬了迷藥。
她把刀刃重新拔長到應有的尺寸,示威般地在陳當當眼前晃了晃,道:“知道太多小心被我滅口!”
“還有一件事。”陳當當說。
“什麼?”
“她把小趙的骨灰也帶走了。”
“什麼!”陳叮叮忽然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