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趣。”女人婉婉一笑，接着道：“大約很會讨公子的喜歡。”

周梨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了很久才開口一句：

“公子何時來？”

“快了。”女人往自己身後望了一眼，吊在長架上的兩處紫藤開滿，花上晨露未幹，滴答滴答地往下墜，底下有好幾個人端着小瓷杯去接。

晨露在淡紫色的花瓣上将傾未傾，那些人就巴巴地端着瓷杯盯住花瓣尾葉一顆搖搖欲墜的水珠，眼都不敢眨。

琉璃磚上踩刀山的大漢們退下去，換上來幾個面容清俊的青年，曲子轉高，兩側的幔帳被風微微吹起，此時唱的是《垓下歌》了。

兩首楚歌仿佛将四面的氣息繃到一根細弦上，所有人戰戰兢兢，低着腦袋。

女人笑了一聲，聲音似乎有些冷，回過頭來見周梨眨巴着眼盯着面前的幾個青年，口水都差點要淌下來，不禁失笑，問道：

“你多少歲了？”

“十六，今年小滿就要算十七了。”周梨腦袋沒轉過來。

“有喜歡的男孩子麼？”

“當然。”周梨咧嘴，湊到女人身邊，一時忘了她四處的空氣仿佛是凝結的，什麼也不怕，指向舞刀舞槍的青年，道：“這個，這個，還有那個，我都喜歡。”

女人喝了一杯滿酒，問道：“如果隻能選一個呢？”

周梨轉着腦袋過來，瞪大眼睛，道：“隻能選一個？都說皇帝有四宮六院，數不清的妃子，我卻隻能選一個嗎？”

女人啞然失笑，片刻後竟輕輕拍了拍掌，柔柔地望向周梨，稱贊道：“在理，你才十六歲，當然還能選很多個。”

不知是想起來什麼，她望着杯中清酒，聲音低下去，有些像說給自己聽：“我十六歲的時候，也是喜歡過很多人的啊。”

“你會不會玩骰子？”女人擡起頭來，忽然問。

“會一點。”周梨又将腦袋轉了過去，眨巴着眼睛盯着角落裡健碩的青年。

女人伸手，立即有人送來兩盅骰蠱，随即又恭恭敬敬地退下。

“趁着公子沒來的時候，我們玩一會兒怎麼樣？”她順着周梨的方向望過去，笑了笑，牽扯着臉上紅綠色的容妝，詭異的嘴角好像咧到了耳邊，像要拖人去獄間的無常。

好在周梨沒轉頭，也就看不見她的樣子：

“骰盅要落賭注才好玩兒。”

“你赢了，我就讓你帶那三個你喜歡的男孩子回去，做仆人也罷，做夥計也行，讓他們替你鋪床也不是什麼難事。”女人說。

“你說話能管用麼？”周梨轉過頭來，似乎有些心動，看到女人滿臉妝色，又不禁懷疑。

“我赢了，你要把你腰間的玉章送給我。”女人說，指了指周梨懸在長帶上，一晃一晃的小玉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