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章當然是前幾日從永甯殿的香爐裡摸出來的。
清晨出門的時候她和一個迎面走來的公子哥撞了個滿懷,一肩膀将公子哥撞得跌坐在地上,周梨正納罕才吃了兩個小籠包,功力竟然見漲得如此洶湧,公子哥卻一把将自己腰間佩戴的玉佩扯下,舉到周梨面前。
那玉佩通體翠綠,看不出什麼好壞,唯一能看出來的是中間一道裂紋從上劈到下,深貫其中,讓人不免懷疑這玉和瑞和坊的糕餅恐怕是一樣的,一掰就碎。
說不上玉樹臨風,隻能說有鼻子有眼的公子舉着玉佩在她面前咋咋呼呼了好半天,周梨才聽懂,原是說這玉大有來頭,什麼王爺送的啦,又轉到貴妃手裡啦,家傳寶貝之類的,如今被她撞碎,不給個說法,是決計不會将此事罷休的。
和周梨平齊的男子扯住她的衣袖,大有一股同歸于盡的氣魄。
沒辦法,周梨隻能撒腿就跑,也顧不上将這男子拖了好幾裡地遠,生生割斷自己的袖袍,才從他的魔掌中逃脫。
轉念周梨忽地恍然大悟,心道這番訛人的手段可比自己摸東西來得正當多了,回屋便從自己破舊的木盒子中翻了半天,才翻出老錢都不收的玉章,用細繩别在腰間,繩上還刻意在中間割了好幾刀,就指望着哪個不長眼的倒黴蛋也來她肩膀上碰一碰,好換來幾兩碎銀。
結果一路大搖大擺,人人都像躲瘟神似的避開她三裡地,直到上了孫義的馬車,這玉章還挂在自己的腰間完好無損。
要不是女人此時提起,周梨幾乎要将它忘掉。
卻沒想到老錢都不收的破玉圭現在居然能換三個俊秀的青年暖床,不是,是鋪床。
周梨眼轱辘一轉,想着這買賣怎麼都不虧,膽子竟大了起來,随口就胡謅:
“這可是我家傳寶玉,先皇賜給貴妃又留給王爺才傳給我娘的東西,你用區區三個凡夫俗子就想來換,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女人愣了愣,還沒說話,又聽周梨往自己嘴中丢了顆花生米,指着小桌上七隻酒盞道:
“要賭也不是不可以,除了三個人,你還要壓上這壺酒,從寅時到現在,我可是一口水都沒喝。”
“賭了。”
“還沒說完呢。”周梨得寸進尺,湊到女人耳邊,聲音小小,問道:“還有更好看的嗎?我想再挑挑。”
這樣蹬鼻子上眼的要求要放在平日裡,女人大概會一刀削了對面的腦袋,今日卻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便拍了拍手,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鎖鍊聲響,叮叮當當從水桶蓋住的洞口裡牽出來數十個眼神無光的男人,雖然戴着枷鎖,身着打扮卻并不顯得髒亂,顯然是早就梳洗過的。
“擡起頭來。”身側的老管家操着一口關外音,喉嚨裡像塞了一把沙子。
沒有人應聲。
一鞭淩空揮下,從東側的薄背蕩到西邊的脊骨,幾聲吸涼氣咬牙的嘶響,才有人陸陸續續揚起腦袋。
“都是些硬骨頭。”女人贊道。
“姑……姑娘說得是,有些還是從漠北邊騎收回來的子弟兵,吃慣了北邊的風沙,和這裡的人是不一樣的。”老管家回道。
“北邊?胡将軍的兵麼?”女人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