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發前,不,準确來說是陸離正式接入腦機接口系統前梅對她說的話。老實說,為了她的小命着想,梅像是在教導剛學會說話的嬰兒,不厭其煩地說過很多話。比如經典的那句“輕則腦癱,重則死亡。”,當然這話的前提是“隻有腦波匹配度達到75%才能獲得穿戴腦機接口的資格,否則輕則腦癱,重則死亡。”是的,不是誰都能佩戴這玩意,可惜陸離的腦海中擠滿了“苟命”與“同盟點”,隻來得及為這句話的後半部分留出空位。
其他還有諸如像是“穿戴時間都不要超過2個小時,否則後果自負。”、“你會‘聽’見許多、‘看’到更多,但為了你的大腦安全,全都不要管它們!”、“意識操控的方式就是觸碰,想象觸碰,跟你在現實中碰大白、夏源、你的便攜通訊器是一樣的道理。”這些金玉良言陸離通通沒有留意,不過梅勒令要求牢記的行動目的還是在大腦皮層上留下些許印象的。
“先是機械狗定位、随後切機甲開火,再然後就徹徹底底地大鬧一場。”
“她記不住的。一旦你往一句話裡連塞進三個動詞,她腦裡的海馬體就會癟。”夏源在一旁插嘴,他看着陸離在梅的幫助下腦袋套上那條彎鈎狀的合金體。至于腦機接口的下半截“脊椎骨”,則被梅以“用不着它”的理由摘了下來,這讓陸離莫名送了口氣。
“記不住也得記。畢竟除了她沒人能和這套腦機接口匹配上。”梅一邊回話一邊為陸離整理腦機接口上的淩亂感應片。癱在地上的“脊椎骨”有些礙事,她毫不猶豫地又給了它一腳。
在“是否開展複仇行動”2:1的投票結果下(其餘兩人投了棄權票),陸離和梅以微弱優勢擊敗霍普隊長的反對派,随即便開始了腦機接口适配者選拔賽。霍普隊長在扔下句“簡直胡鬧!”的憤慨後,獨自倚靠在物資箱旁一言不發。
隻有腦波匹配度達到75%才能獲得穿戴腦機接口的資格。
于是抱着“絕不能死,要活着回隊數點數”的信念,陸離視死如歸地戴上了腦機接口,甚至在正式接入系統的前一秒還在回想個人賬戶中的2460同盟點。
“放輕松,這裡沒人會眼睜睜看着你去死的。我也不會。”梅用兩根指頭輕撫開她眉間的焦慮,微微一笑。
然後行動開始。
三發榴彈炮響起,1.25秒後武器庫的爆炸聲幾乎震翻了半個營地。
“EMP準備!”
随着濃霧後梅的指令下達,陸離對自己新拿到指揮權限的機甲下達了下一輪進攻指令。于是三台無人機從高空垂直下落,連帶着在炮火中僥幸存活的機械同僚們一同成為了這片土地新的養料。
“很好,該進一步引爆了。”梅屹立于三公裡外的泰坦車頂,望向火光四射的營地方向。“你隻要下令就行,它們能自行執行命令。”
于是剛想要從隔夜衣服堆中拔出剩餘武器、爬上鐵皮卡車、試圖轉移物資的叛軍們,在新一輪的手雷爆炸中沒了生息。一整個營地化作了火海,越來越多的幸存者爬出地獄,啼哭聲、怒吼聲,還有從遠方傳來的支援車輛碾過土塊的引擎嗡鳴。
陸離沒有“聽”,正如同他們沒有聽那些死去同類的哀鳴。她按照梅的教導,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或者兩個移動坐标點——在操控三台機甲的方式上,把自己想象成大白的那一招行不通了,但想象成坐标點就還行。于是意識到靈魂化作行走的坐标,一個攔在援軍的道路上,兩發榴彈下去徹底切斷了行軍路線;另一個帶領着兩台機甲步入營地,旋轉、舞蹈,在電子設備和熱武器的加持下,用血與淚洗刷——
洗刷什麼來着?我是想要……
陸離的意識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中斷了線。昏沉的迷茫中,她仿佛聽到有誰在耳畔低鳴。
“……幹的好,你真的很有才能。剩下就交給我……睡吧。”
于是她不再試圖去想,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