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普隊長以“公事”為名叫去談心時,陸離心裡七上八下的。
一方面她不太想服務隊就這麼解散,畢竟自個的确是無處可去。回芬夫意味着勢必得再度穿越澤克斯,沒有泰坦的協助,她多半得死路上。哪怕隊長好心載人回家,從整個芬夫市區被毀于一旦的結局看,她也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了。
另一方面,她是真心舍不得日結五十的高薪!這份可怕的工作幹了不足一個月,陸離近乎已經賺足了平常人幹五個月的同盟點。除了需要時不時在炮火中苟命、用壓縮餅幹續命、靠譜隊友一隻手都數不出來、還得挨客戶嫌棄外,鬼知道她得上哪找下一份合心活計去。
也不知道自己靠苟命練出來的腿腳能不能在運輸行業派上用場——從這段時間的經曆看,無數工廠和機器人員工基本已經全部報廢,是時候輪到人類員工重返舞台了。
“陸離,我剛說的話你有記住嗎?”
來自霍普隊長的呼喚把陸離的神志從不知飄往哪個轄區彼岸給召喚了回來,後者渾身打了個激靈。
“我有在聽隊長!您是在強調有關結算薪資和、和……”陸離眼球左右亂轉,猛然間靈光一閃:“和關于泰坦後續安排的事宜!”
霍普隊長瞬間拉長了臉,在陸離長時間保持高緊張狀态下、又重重歎出口氣來。
“算了。”他聽上去多少包含着75%的無可奈何,“總而言之,在我和呂(另一名服務隊隊員)退隊後,泰坦就隻能交由你負責。畢竟是服務隊……嚴格說來是公司的财産,哪怕不是十成新在市場上也是有市無價的存在,給我好好保管喽!”
陸離幾乎是下意識行了個隊禮:“明白!……可是隊長,我不會駕駛來着,您看,您不介意臨時開個教學速成班嗎?”
霍普嘴角扯出一抹笑來:“小姑娘,你當我花了多久學會的開泰坦?滿打滿算三個月。”他豎起三根指頭在陸離跟前晃晃,“然後也就會了個啟動、加速、拐彎和刹車,連收履帶換車輪都還是在半路上自學成的才。”換而言之,速成什麼想都别想!更況且與其跟他學,不如轉頭求求好客戶梅小姐,她會的顯然更多。
于是陸離傷心地垂下頭。
“您說我半道上尋着個會開泰坦的隊員,這可能性大嗎?”
“比你再遇見個日結五十同盟點的更小。”
某人的腦袋瞬間垂得更低了。
前方傳來一聲悶笑。陸離擡起頭,難過地看向難得一展笑顔的隊長,恩,再過一天就得喊人“前隊長”了。
“别這個表情。”一隻布滿厚繭的大手伸過來揉亂了她的頭發,“大不了你也退隊,然後我們幾個回芬夫,再組個公司、組支隊。”
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隊長,心中不由得思緒萬千。
“隊長,”陸離啞着嗓子開口,“我們是回芬夫了,但芬夫,還有人在等我們去服務嗎?”
那抹笑容就這麼僵在了壯漢臉上。
陸離是晚餐開始後十五分鐘才回到的餐桌。看着她微紅的眼眶,夏源努努嘴沒讓自個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隻是把哪怕是蓋子遮住也依然變涼了的飯盒給人遞了過去。也順手給了霍普隊長一份。
今晚的這頓散夥飯相當豐盛,壓縮餅幹和上不了台面的營養劑被鎖進泰坦貨倉,牛肉味和雞肉味的自熱米飯外加一小盤白天摘的果子。同僚吃得沒心沒肺,陸離一整個食不下咽,光從面色上看被噎住至少三回。
梅難得沒在餐後離開營地,而是坐在一旁的折疊椅上細嚼慢咽吃着顆果子。聽到有人靠近也隻是十分随意地“嗯”了聲。
“陸離……”霍普的話才剛起個頭,就引來了另一方的一個挑眉動作。他好像不太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先是用手撓了撓後腦勺,随即又擡頭看向沒有月亮的星空。
“人就暫時托付給你了。隻有一個要求,不準把人帶進情報部。”
“這你不用擔心。”梅在啃幹淨果核的間隙,盯着白乎乎的果肉殘骸接話,“反正我都快被開除出情報部了。”
這下霍普隊長徹底沒了話頭。他盯了梅一會,又扭頭看向餐桌旁的陸離,對方身旁的夏源,最後含糊地點了個頭,轉身走向營地邊緣,平生最後一次攀爬上了泰坦。
第二天日落時分,身穿外骨骼防身的霍普前隊長領着最後一名“逃兵”,背着行囊、迎着那輪豔麗的夕陽步行在了德萊西郊的碎石道上。他們打算前往西本,然後根據戰況的激烈程度判斷要不要從西本再繞路回芬夫。
陸離目送兩人緩慢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随後回過頭來,看向全程默默注視着自己的梅小姐。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她絲毫沒有猶豫地發問。
梅歪着頭看她:“什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