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笑道:“那就請沈娘子,拭目以待了。”
沈玉鸾掩袖輕咳,遮掩臉上紅暈,咬下顆櫻桃。白瓷襯着紅果豔麗如珠,恍惚間讓她想起他泛紅的耳尖,也是白玉似的肌膚,染着薄紅。她嚼着果肉發怔,納悶今日的櫻桃怎麼格外甜?嗯,定是去了核的緣故,一定是。
陳家商船已駛出三丈有餘,吃水線很深,與甲闆上的貨物量不符,一定有暗艙。
“追。”她吩咐李掌櫃,閃身躲進船艙,“就說我們丢了要緊貨物,懷疑被人順走。”
陳明允正坐在艙内沉思,方才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但願隻是個偷聽的宵小之徒。
當務之急,是盡快将這批貨轉移。隻要出了楚州的地界,再換艘不起眼的船。任他是誰,也尋不到端倪。
最糟糕的情況,不過是那人是沈玉鸾的眼線。可她再聰慧機敏,僅憑猜測又能奈他何?陳明允冷笑一聲,等這批貨順利出手,取代沈家還不是指日可待?
陳安慌慌張張沖進艙内:“郎君!後面的船說丢了貨物,非說是咱們順走的。”
這人是陳家的家生子,家中三代都為陳家辦事,用起來放心。忠心耿耿,手腳麻利,隻是有些膽小怕事。
陳明允霍然起身:“船上什麼來頭?”
“是個綢緞加身的掌櫃。”陳安回憶着細節,謹慎道,“聽口音像楚州人氏。”
陳明允眯眼打量那艘船:“确定不是沈家的人?”
“應當不是,那掌櫃面生得很,沈家沒這号人物。”
不是最好。陳明允冷哼一聲,雖說這樁買賣早已打通關節,沈玉鸾再能折騰也掀不起風浪,但那丫頭鬼點子太多,不得不防。
“不理會,全速前進。”陳明允緩緩坐下,冷眼一掃,“還杵着作甚?”
“是。小的曉得了。”陳安嗫嚅道,“若是鬧起來……”
他想到船上貨物的分量,後背直冒冷汗。這要是得罪上頭,他們這些下人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那就讓他們報官。” 陳明允嘴角勾起冷笑,“屆時自有府衙出面,随他們鬧。”
陳安應聲退下,快步去傳達命令。
陳安依着陳明允的吩咐回話,聲音不大不小,沈玉鸾在船艙内也能聽到。這回應不出她所料。
她給靈鵲遞個眼神,後者會意。
素來寡言的靈鵲換上一身綠色绫羅間色裙,扮作李掌櫃嬌養的小女兒,笑盈盈一拜:“這位郎君還請行個方便……” 她輕拭帕子,眼眶泛紅,“小女生辰所得的波斯貓兒頑皮,許是溜到貴船上了。”說着嗚咽起來,“這是阿耶費盡心思尋的生辰禮,我……我實在舍不得……”
李掌櫃連忙幫腔:“是啊,我這小女兒在家坐不住,百般纏着我要一道出門。”
靈鵲嗚咽着轉過身,捂着臉哭得抽噎:“阿耶本就不許我出門,這下丢了貓,往後更不會應允了……嗚嗚……”
陳安聽得一愣,剛才不是說丢貨物?怎麼突然變成找貓了?但見小娘子哭得梨花帶雨,他向來見不得女子落淚,心裡不由泛起憐惜。或許真是怕挨罵,才編了個由頭?
陳安正要應允,想起陳明允陰沉的面色,猶豫道:“隻是……我家郎君……”
聽他松口,靈鵲破涕為笑,眼波流轉:“多謝大哥通融!好說好說,我們悄悄的,絕不驚擾旁人。”
陳安被她的笑容晃了神,頓了頓,終是道:“那……好吧。”
隻是幫嬌弱的小娘子尋貓,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應該吧。
沈玉鸾勾唇輕笑,目送李掌櫃和靈鵲下船,心知此計成了。幸好她提前調查過,陳明允随身的侍從中有一人喚陳安,為人心軟。正巧是他來回話,才讓她得了空子。
靈鵲這丫頭平時看着寡言少語,如今扮起嬌小姐倒有模有樣。也不枉她讓錦書多加調教這幾個丫頭。
陳明允隔着湘妃竹簾,見陳安引着兩個陌生人上船,頓時攥緊拳頭,正要發火,卻又強壓下怒氣。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陳安客客氣氣地帶着兩人在船上轉悠。靈鵲一聲聲喚着 “玉兒”,卻沒得到小貓回應。
陳安笑着搭話:“娘子貴姓?這貓名字倒是别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