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證據一起被帶回警局的,還有那個在門口吃薯片的女孩。隻是此刻的她,早已沒了先前的輕松自在,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不安。她坐在審訊室裡,雙手緊緊攥着一次性紙杯,指節微微發白。張力推門進來,将一杯溫水放在她面前:"别緊張,我們隻是問一些基本的問題。"他的聲音溫和,試圖緩解女孩的情緒。女孩點點頭,嘴唇有些發幹:"你們問吧。"李博陽坐在她對面,目光平靜卻帶着審視:"你叫什麼名字?和鄰居關系怎麼樣?知道些什麼?"他一連抛出幾個問題,語氣平穩卻不容回避。女孩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着紙杯,杯壁發出輕微的響聲:"我...我叫艾琳,和媽媽住在一起。"她頓了頓,"那對鄰居是去年搬來的,我平時上班,隻是偶爾下班回來會碰到他們,了解得不多。"張力點點頭,語氣放緩:"那你之前說的家暴,是怎麼回事?"艾琳的手指攥得更緊了,紙杯在她手中微微變形。她擡起頭,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我...我經常能聽到隔壁傳來争吵聲,還有女人的哭聲......"艾琳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眶漸漸泛紅:"有一次,我透過貓眼......"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紙杯邊緣,"看到那個男的滿頭是血地站在電梯口,門口......門口好像還倒着一個人。"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我當時就報了警!"咬牙切齒的語氣裡帶着壓抑的憤怒,"家暴的男人都該死!後來聽說,那個女人被送進醫院,還......還流産了。"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紙杯在她手中被捏得變形,水濺出來幾滴,落在桌面上。"我喜歡看熱鬧,"她苦笑着,"媽媽總說我這樣會惹禍上身......"她的聲音哽咽了,"可是,如果當時我沒有打那個電話......"一滴眼淚砸在桌面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艾琳擡起手背胡亂擦了擦臉,聲音裡帶着哭腔:"那也是一條人命,不是嗎?"審訊室裡安靜得能聽見空調的嗡鳴。李博陽和張力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艾琳的抽泣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紙杯在她手中發出輕微的響聲,仿佛在訴說着某種難以言說的愧疚與無力。
李博陽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輕輕推到艾琳面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艾琳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謝謝。"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大概三四天前,隔壁突然變得特别安靜,再也沒有傳出争吵聲。我還和媽媽說,他們可能是搬走了......"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如釋重負,"媽媽特别高興,說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張力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這段時間,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艾琳認真想了想,重重地點頭:"一點都沒有,安靜得......有點奇怪。"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李博陽盯着手中的筆錄,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張力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隔壁發生了兇殺案。""兇、兇殺案?"艾琳猛地睜大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下一秒,她突然激動起來:"是......是那個女人嗎?"她的手指緊緊抓住桌沿,指節發白,生怕聽到那個讓她絕望的答案。張力搖搖頭:"死者是那個男人。"艾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她的嘴角微微抽動,最後吐出一句:"人渣,報應!"
"你很讨厭那個男人?"李博陽突然問道,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艾琳臉上。艾琳愣了一下,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卻扯出一個諷刺的笑:"他是個家暴男,我不該讨厭嗎?"她的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憤怒,"有力氣做什麼不好,非要拿拳頭揮向自己的妻子。"張力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追問道:"你還記得他們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嗎?"艾琳歪着頭想了想,手指無意識地敲着紙杯:"那個男的......"她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記得他胳膊上有個紋身,但看不清是什麼,就隐約記得是一排英文?"張力的眼睛一亮,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總算找到線索了!李博陽的目光從筆錄上移開,看向艾琳面前的水杯:"還要喝水嗎?"艾琳搖搖頭,紙杯在她手中轉了一圈。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那......那個女人呢?"張力沒有回答,隻是站起身,語氣溫和:"感謝你的配合。"他轉頭對李博陽說,"你送艾琳回去吧。"艾琳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問什麼,但最終隻是默默站起身,跟着李博陽走出了審訊室。走廊的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單。
李博陽的車緩緩駛向小區,夜色中,路燈在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艾琳坐在副駕駛座上,幾次欲言又止,目光在李博陽的側臉和窗外不斷切換,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你想問,是不是那個女人殺了那個男人?"李博陽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絲冷淡,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艾琳愣了一下,目光依然盯着窗外,低低地"嗯"了一聲。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要淹沒在引擎的嗡鳴中"她其實可以離婚的......"李博陽沒有接話,車内陷入一片沉默,隻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聲響。夜色中,街道兩旁的燈光像是一條流動的河,将車内映得忽明忽暗。"到了。"李博陽将車停在小區門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艾琳,"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注意安全。如果有什麼情況,随時聯系警局。"艾琳接過名片,指尖輕輕摩挲着上面的凸起文字,點了點頭。她推開車門,夜風裹挾着涼意撲面而來。她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單薄,腳步卻走得很快,仿佛想要逃離什麼。李博陽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盯着艾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單元門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方向盤,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沉思。夜色中,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麼未解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