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馳卻不是因此而飲酒。
他拔出軟劍,一聲争鳴,劍身清吟。
月光下,劍舞破空,驚起崇光處處。
還在看地圖的定安侯聽到聲響,打開窗,便看見牆上人帶着醉意的舞劍,看了一陣。招來同樣被驚到的總管,吩咐道:
“雲馳無狀,醉酒鬧事,扣兩月月奉。”
“是。”雷總管應聲,“要不要把他叫下來?”
“罰都罰了,随他吧!”少頃,重新關上的紗窗内傳來沉悶的人聲。
……
“老大,有氣勢。”
“老大,這劍舞得真漂亮,動人心魄啊。”
“說什麼話呢。應該是攝人心魄才對,是吧老大?”
喜提罰俸的雲馳還沒走兩步就被攔住了身影,圍上來的暗衛們說着誇贊的話,深怕落于人後,吵吵嚷嚷的。
“老大平常就是太嚴肅了,要是想打架找我們嘛,我們跟您單挑。”
雲馳睨一眼,“是我一個單挑你們一群的那種單挑?”
“嘿嘿。”說話的人撓頭,憨厚笑答:“一個人挑不過您。”
“滾。”
酒意散盡的雲馳被雷總管叫下了院牆,領了罰又領了唠叨。尴尬的接受手下侍衛的崇拜誇贊,衆星捧月下倒是将郁氣散了大半。
主院書房的燭火卻是徹夜通明。
定安侯坐在書桌前,滿目書紙,盡是陰詭。
但曾經,這也是一個張揚驕傲的将軍。是在戰場上縱橫捭阖的少帥。
閉上眼,記憶力金戈鐵馬。
那一日,牧女娘鐵甲寒衣,在城牆上守望,賀他得勝歸來。
血染紅纓,朝陽繪輕狂。
唐家軍,長巍槍;縱風華,俱往矣!
……
七月流火,威勢沖天。
随着酷暑升騰的是人心的煩躁,時間的流淌不為任何人停駐。
在沸沸揚揚傳言中的相國退位之前,卻是戶部尚書先一步緻士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倒是坊間傳言不斷。
總說是曹相想要在走之前給弟子鋪路,才讓廖尚書請辭了。
當然也有說是陛下年後頻頻斥責就已經表明了厭煩戶部尚書。廖尚書自知失了聖眷,又兼族中出事,不得已請辭,以求留得體面。
在這兩種主流傳聞之外,還有茫茫多的小道傳聞。
比如說廖尚書已經死了,是廖家不敢失去這座靠山,編造廖尚書去了江平修養。所以不留在上京特意舟車勞頓,其實是帶廖尚書的屍骨回去祖宅落葉歸根。
琳琳總總,不一而足。
不過這都跟唐迎沒什麼關系了,鄉試将至,他此時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
除了偶爾在文會上露面刷刷存在感,便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甚至月初的時候,定安侯就告訴唐迎,一切以鄉試為重,鄉試之前無需再前往主院。
柳清霄當然是愉快的接受了,樂得不費腦子。
其實侯府還考慮過直接将送來的文會帖子拒了,到底還是沒插手。
……
今日暑氣重,烈陽炙,正好勾欄聽曲。
國家重臣是不許狎妓的,戲樓新劇開場,台下高朋滿座。
戲中人台上衣袖翻飛,唱念作打。
戲外客廂中談笑往來,推杯換盞。
那邊定安侯在包廂中偶遇平民,這邊柳清霄在書房中推開暗格。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
等待許久,又走過兩三回章府,在與湯幸相看兩厭之後柳清霄慣例指示着翁薔将馬車行往了長街。
但在指導之前,翁薔已經提前轉向。
幾人都習慣了這樣的路線,在唐府明顯更自在的兩人将心比心的認為少爺也是需要一點放松的。
雖然也沒理解錯就是了。
唐府書房。
打發走兩位跟班之後,眼看着書房門從外面關上的柳清霄瞥了一眼留在書桌上的風消糕,卻是往窗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