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你今日有見過她麼？”

“今日我一直跟在王妃殿下身側，從未見過。”明月搖了搖頭。

“是嗎，”遊萬洲将畫像摁住，抽回來看了眼，“可是這位李竹姑娘卻說，今天與你見了面的。”

明月蹙眉，“她是這樣說的？可奴婢的确沒見過她，是不是記錯人了？”

遊萬洲捏畫像的手緊了緊。詢問李竹的案卷記錄中并無與明月見面的說辭，這些都隻是他的手下走街串巷暗訪出來的線索，并沒有證據。如今詐不出這明月的破綻，兇手喻台也隻承認是自己從醫館買的藥，由于章俊才剛入監學時如罵過他懷恨在心是以報複。

還真是毫無收獲。不過想也是，哪兒有那麼容易就上鈎。遊萬洲将畫像交給福祿卷起，道：“既然明月沒見過，我再回去細問這李竹，以免她随口扯謊遮掩真相。”

“圓圓，”夏瑤岑叫住他，輕輕搖起扇，“今日已晚，回去好好休息，别熬壞了身子。”

“多謝娘親關心。”遊萬洲行禮告辭，帶着侍從離開王妃的玉笙居，回到鹿蘇院，洗漱一番躺上床榻。

此事已經沒什麼好繼續調查的了，既然抓不出王妃她們，那就隻能問罪膳堂師傅，不過這也算是一個警告，提醒王妃及時收手，莫再犯下更大的過錯。

次日一早，他又收到了安安的一封來信。信上陳列了她近日的舉動，說自己已經遣人将礦口挖開，将地道用石塊填補上，應當不會再有礦石失竊之事發生。遊萬洲瞧着信，算了算日子，自己寄給她的那封關于謠傳解釋的信件理應已經到了，可這封信裡安安還沒提過此事。

是因為時差緣故，她的答複信還在後面幾封吧。可是她都已經聽話沒有自己犯險，勸她别親身犯險的信比解釋信件去得更晚，她怎麼還沒回複呢？遊萬洲再看一遍這封信内容，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信裡安安的語氣更像是公事公辦在交代事務，好像都很少在說想他，讓他快點過去之類的話。

隔着紙面的字迹與萬水千山，他難以把握安安如今心思。或許隻是她這段日子被鐵礦、章縣令他們的事煩心，所以暫時不想述情呢？遊萬洲盯着信紙都快要盯出洞來，真恨不能透過這行墨痕去抓住他的姑娘問個清楚。

寫了一封滿含自己擔憂之情的信，重新看一遍覺得是自己太過矯情。把信燒掉，再拿出新紙，調整了一下語氣，告訴她自己三個月後會從京城出發，現在起再過大約三個多月就能到鳴縣。你最近有什麼煩心的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自己悶着，我會擔心。

将信件寄出去後遊萬洲仍然心中惴惴不安，把惠芷玉的回信都按照時間順序擺放好，一封一封看下來。從之前兩人互相傾訴濃情蜜意，到最近這幾封的公事公辦，溫度差别實在明顯。但是安安隔了這麼久回鳴縣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估計是忙累了所以在寫信上也就暫時沒那麼花心思呢。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一通自我寬慰下來，遊萬洲終于勉強說服了自己，才擡頭問身邊福祿：“之前就讓你去鳴縣查查芷玉有什麼異樣，現在還沒出結果嗎？”

“殿下，我前幾日就已經向您彙報過，惠小姐她在鳴縣的确是日日繁忙，早出晚歸，還組織了新的镖師隊伍送染料，除了忙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福祿瞄了遊萬洲好幾眼，“昨日的事也沒見您如此，殿下寬心，惠小姐她一定安然無恙。”

侍從會錯了意，可遊萬洲也不好出聲糾正，總不能暴露出是他思慮過重擔憂安安不再依賴自己。于是擺起架子：“嗯，無事便好，讓鳴縣的人繼續看顧，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寄信來彙報，直到我抵達鳴縣為止。”

訴說過擔憂之後，這三個月間惠芷玉的來信也逐漸升溫，并且針對他的解釋信也有了專門的說辭，告訴他知道不是傳言中那樣，勸他别想着有的沒的，字裡行間終于恢複到他們平日模樣。鳴縣線人彙報惠小姐這段日子逐漸沒那樣忙碌，事态慢慢步入正軌。遊萬洲才放下心來。

載着章俊才啟程那日，天空懸挂的一輪豔陽也醒得早。在同一輪日的照耀下，惠芷玉站在一張床榻邊上攢着眉，目光右轉是知禮她們聽從床邊方林大夫的吩咐忙碌煮藥，目光左轉是躺在榻上被包紮了半邊上身的李常安。

他有些虛弱地呼吸着，神智卻還是清醒的，啞聲道：“小姐，昨日那個刺客，現在如何了？”

“他沒能跑掉，跌在院子裡，方林大夫已經确認他死了。”惠芷玉抿了抿唇，“你先别說話，你這一身傷……”

“那就好，此人實在危險，應當是專以刺殺為生的刺客，”李常安顯然松了口氣，身體重量重新壓上床榻，“小姐放心，這身傷不算什麼，修養半月就能好。現在您更該注意的是，既然有人專程雇傭刺客，那這次他們失敗，定然還有下次。哪怕是在縣城内，您也得多派人保護自己，白天黑夜都不能松懈。”

“……”惠芷玉捏緊拳，“我知道，這段時日我就暫且不離開惠宅，等你都恢複好了再陪我出門。”

“嗯，那樣就最好了。刺客行刺也會講究時機，這段時日他們應當找不着機會。”李常安還要絮叨些什麼，在床沿坐着的方林一巴掌拍在他完好的肩膀上，瞪着他：“别說廢話，你現在身體就該好好靜養。得虧你武功深底子厚，再加上我醫術高明，才能一夜就恢複神智，現在就别說廢話洩神，還想不想快點起來保護小姐？”

李常安被怼得默默閉上嘴，方林滿意地點點頭。

被方大夫這麼一打岔，凝重的氣氛也松緩許多，惠芷玉呼出一口氣，望着窗外陽光。京城，那是遊萬洲會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