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瑟笛箫吃着也喝了些酒,她們喝不來辛辣濃烈的燒酒,隻倒了些自家釀的桂花米酒到碗中飲用,紅蕊皺眉道:“光這樣幹吃幹喝也沒甚麼意思,不如咱們劃拳行令以祝酒興!”侍瑟說道:“劃拳我們劃不過你,不如大家來行令罷!”侍笙,侍笛,侍箫也點頭同意。紅蕊樂道:“那我們便先來飛花令,一人念一句詩詞,詞中須得帶一個‘花’字,接不上來的便罰酒一碗!”侍笙道:“那我先起個頭,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侍箫接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侍瑟道:“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侍笛眼睛溜溜一轉笑道:“鴛鴦帳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這話一出幾個姑娘都羞得“啊喲”一聲,捂着臉轉過身去。公孫紅蕊笑着責怪道:“侍笛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咱們行令本是件雅事,你怎能對出這樣羞人的詩來?”侍笛撅着嘴說道:“怎麼,你們就說這詞裡帶不帶‘花’吧。再說了,這可是蘇東坡蘇大學士作的詩,有何不妥?”侍笙,侍瑟,侍箫異口同聲說道:“不行,這樣的詞不作數!”侍笛搖着紅蕊胳膊撒嬌道:“紅蕊姊姊你看她們,她們欺負人!”公孫紅蕊幽幽說道:“誰讓你在這逞機靈故意羞臊我們,該罰!”說罷将自己酒壇裡的燒酒給侍笛倒了滿滿一碗。
侍笛見了急忙制止道:“紅蕊姊姊莫要再倒了,我喝不了這麼烈的酒!”公孫紅蕊道:“這也怪我提前沒有跟你們說好,你喝上一口便是,剩下的我替你喝。”侍瑟笑道:“紅蕊姊姊你就繼續慣着她罷!”侍笛實在拗不過,這才哆哆嗦嗦端起面前的酒碗,一股濃烈的酒氣直沖鼻腔,還未等喝便嗆得她眼淚直流。侍笛閉上眼捏住鼻子,像喝藥一樣抿了一口,隻覺一股火順着嗓子流進自己五髒六腑,喝完将碗往前一推伏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臉蛋登時紅得像蘋果一樣。公孫紅蕊走過來輕輕撫摸侍笛後背,吩咐侍箫給她遞來一杯茶水,一點點喂在了侍笛嘴裡。公孫紅蕊安撫了侍笛一陣,端起她面前的酒碗,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侍笙道:“既然已經罰過侍笛,那咱們便繼續罷!”侍笛道:“不行了,我是一滴都不能再喝了,幾位姊姊繼續行令吧,我來伺候你們,給你們做‘酒司令’。”說罷便夾着一片肉涮進鍋裡,待其稍稍變色即刻撈出,在嘴前吹得稍微涼些放進紅蕊的盤中。侍笛對紅蕊說道:“我将肉涮好後先替姊姊吹一吹,這樣姊姊便不怕燙了。”紅蕊心裡感動自不必說,侍箫笑道:“侍笛這小丫頭,雖然平時古靈精怪淨壞主意,懂起事來卻還真是細心。”又催促紅蕊繼續行令。
公孫紅蕊沉吟半晌,乘着酒興朗聲念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紅蕊剛剛念完,侍瑟連忙走過來捂着紅蕊的嘴說道:“紅蕊姊姊,這詩不能念,這,這是反詩!”公孫紅蕊溫柔地拉開侍瑟的手說道:“如今朝廷昏庸奸臣當道,連我在自己家中念首詩都不行了?你們四個好好想想,那狗皇帝對你們做過甚麼!”這話說出來笙瑟笛箫一個個都沒了興緻,無精打采地互相看了看,淚珠子在四人眼裡打旋。公孫紅蕊這才意識到自己酒後失言提起了她們的傷心事,急忙對四人賠罪道:“是姐姐不對,今天本來大家高興快活,因得我掃了興,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将壇中的酒又倒了滿滿三碗欠身說道:“姐姐自罰三碗!”便将三碗酒喝得一滴不剩。侍笙忙拭了拭眼淚說道:“姊姊說的哪裡話,若沒有姊姊我們四個到現在是死是活都說不準,哪能跟着你吃肉喝酒潇灑快活呢?你對我們的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我們三生三世都報答不完。侍笙在此陪你一碗!”也倒了滿滿一碗米酒喝得幹幹淨淨。侍瑟,侍箫也連忙倒滿酒碗一人敬了紅蕊一碗,就連侍笛也以茶代酒陪了一碗酽茶。
待得衆人都稍稍帶了點醉意,氣氛重又活躍起來,侍瑟道:“咱們的令還未行完呢,我來繼續!”将酒碗往身前一放悠悠念道:“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公孫紅蕊昂首接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其後侍笙,侍箫也依次接對,到最後侍瑟實在沒接上來,不免喝了一碗。飛花令後幾人又行了改字令,四書令,花枝令,彩雲令等等。笙瑟笛箫雖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幼四書五經唐詩宋詞便倒背如流,可哪裡趕得上公孫紅蕊巧思機變博聞強記?是以一會兒侍箫喝一碗,一會兒侍笙喝一碗,一會兒侍瑟喝一碗,喝得幾人臉上都已顯出七分醉态,公孫紅蕊卻是一碗沒喝。
侍笙嬌滴滴說道:“我們劃拳劃不過紅蕊姊姊,行令也行不過你。紅蕊姊姊還每次都争強好勝,也不知道讓讓我們!”侍瑟,侍箫也接連附和。侍笛道:“咱們比不過紅蕊姊姊便回去多學多練,要她讓着咱們,就算勝了也不光彩。”侍瑟道:“侍笛說的有理,我們合該多讀些書才是,不然以後出去露怯多給姊姊丢臉?”公孫紅蕊笑道:“都是自家的姊妹你們這是說得哪裡話,有你們陪我玩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方才淨看你們喝都饞死我了,快讓我也來上兩碗!”說罷紅蕊便抄起酒壇鲸吞龍吸一般豪飲起來,喝得興起将酒壇往地上一摔,好不快意。
公孫紅蕊天生海量,伸手又要去拿新的一壇,侍笙連忙将酒壇抱住往後一轉,背對着紅蕊嬌聲說道:“紅蕊姊姊難道忘了你自己定下的規矩?你此前跟我們說過要我們監督你,以後每次喝酒不得超過一壇,你若再喝我們可要罰你了!”紅蕊眼巴巴看着酒壇柔聲說道:“好笙兒,你就讓姊姊再喝一碗行不,就一碗!”侍箫道:“這可不行,讓你喝了第一碗就有第二碗,往後第三碗第四碗的喝下去,你便又要耍起酒瘋,到時候我們四個可攔不住你!”侍笛也笑着說道:“紅蕊姊姊難道忘了,那次你喝多了赤條條地在屋裡瘋跑,要不是我們四個死命抱着你不讓你跑出去,你公孫谷主這金枝玉葉的身子可就讓全谷的人都看光了!”公孫紅蕊臉上一紅,低下頭去說道:“那次還要謝過四位妹子了。”起身将桌子一拍賭氣說道:“也罷,不喝就不喝,有甚麼了不起的!”便又拿過碗筷大口吃肉。
公孫紅蕊吃着吃着接過侍箫端來的碗喝了一口,發現裡面是上好的綠茶,可對她來說卻真是寡淡至極,連嘴裡的肉也不香了。紅蕊有意無意地瞥向桌邊的酒壇,見侍笙正在與侍瑟說笑,便趕忙趁她不注意将酒壇奪在手裡,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開酒封咕嘟嘟喝了一大口。侍笛眼睛最尖大聲喊道:“大家快看,紅蕊姊姊偷酒吃!”侍笙走到紅蕊面前将手一攤:“紅蕊姊姊,把酒壇交出來罷!”公孫紅蕊自知理虧沒有辦法,隻得依依不舍可憐兮兮的将酒壇遞到了侍笙手中。侍瑟正色道:“紅蕊姊姊莫要覺得這樣就完了,我們四個還要罰你呢!”侍箫見公孫紅蕊一臉不願,笑着對她說道:“人人皆言公孫谷主一言九鼎賞罰分明,今日你偷酒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便該當懲罰,紅蕊姊姊可莫要抵賴!”
公孫紅蕊無奈說道:“你們,你們要怎麼罰我?”侍笛轉了轉眼睛一臉壞笑,招手喚過剩下三人,四個人嘀嘀咕咕交頭接耳了一陣,便樂着對紅蕊說道:“這次我們可一定要讓姊姊長長記性!”說罷四人解下紅綢,簇擁着公孫紅蕊将她推倒在錦榻之上。按說以公孫紅蕊的武功,莫說笙瑟笛箫四個,便是四十個也擒不住她,可公孫紅蕊為人最是剛正,向來敢作敢當,既是自己違了自己定的規矩在先,隻得乖乖束手任由自己的四位侍女發落。笙瑟笛箫拿出四根堅韌的紅繩,将繩子的一頭分别栓在四個床柱上。因怕繩子勒到紅蕊,便拿出四張裁好的毛氈墊住她的手腕腳腕,然後才用繩子牢牢系緊。公孫紅蕊動彈不得頓覺背後一涼,紅着臉看着笙瑟笛箫喊道:“你們,你們要做甚麼!”四人抿着嘴笑了笑,突然一擁而上,在紅蕊腋下,肋扇,腳心等地亂抓亂撓。公孫紅蕊雖然身軀矯健孔武有力,但一身嫩肉甚為敏感,有時笙瑟笛箫給她擦身搓背不小心碰到,她總會癢得縮起身體,此時更是奇癢難忍百爪撓心,一邊尖叫一邊忍不住大笑。公孫紅蕊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披散開來,腹部的肌肉緊緊繃住,腰身擡起形成一個弓形。紅蕊苦苦哀求:“哈哈哈……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哈……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饒過我罷!”笙瑟笛箫置若罔聞,繼續在她身上不停的抓撓。公孫紅蕊不住地掙紮,香汗淋漓面泛潮紅,雪白的身子痙攣顫抖,将四條床柱晃得咣啷作響,兩行眼淚從她英俊的臉頰上緩緩流下。
屋子上方的郭芙和秦無憂都看在眼裡,郭芙隻覺血脈噴張,鼻子一酸兩道血柱汩汩流出。秦無憂看得心中砰砰直跳,卻也不由暗自思忖這幾個丫鬟怎麼如此大膽,敢跟自己主子沒大沒小?若在苗疆哪個侍女敢如此對待自己,便早被投進了萬毒坑,殘缺不全的屍首還要挂在城寨門上以儆效尤。但她一轉念眼前浮現四個人視死如歸手拉手攔在紅蕊面前的模樣,默然歎道:“在苗疆人人都懼我,怕我,敬我,可除了我九婆婆,又有哪一個能像這四位姑娘對那公孫谷主一樣歡喜我愛慕我還肯毫不猶豫的舍身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