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清轉身看了過去,一襲紫衣的九千歲姬澈從竹林中緩步走了過來。
明明早就看到了沈栀清,卻還是好似走近了才瞧清楚站在這裡的是沈栀清,一下子用力的抓住了沈栀清的手。
“哎喲,老奴老眼昏花了,才看到是沈三少爺!”
“您這是在和席大人說什麼悄悄話呢?都不打算告訴老奴。”
姬澈臉上挂着一抹笑容,隻是他面色煞白,唇瓣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也就讓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滲人猙獰。
沈栀清一早就懷疑這附近應該還有什麼人在,但是沒想到是姬澈。
他下意識擡眸看向席文,方才還有些薄怒的席文如今神情凝重了幾分,不似剛剛隻與他待在一起随性。
姬澈臉皮一向都厚,旁人越是避着他,他越是要湊上去瞧瞧。
還沒有走近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差不多猜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還是要走近了之後再說。
“喲,這不是陛下今天剛剛題的字嗎?這就給撕了?”
姬澈尾音微微揚起,一抹壓的人喘不過的威壓落了下來。
“席大人這是不滿意陛下給您賜的字?”
席文擡眸對上姬澈的細長的眼睛,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是我不小心,還望公公不要将這件事情告知陛下。”
姬澈眯了眯狹長的眼眸,像是一隻餍足的貓,但是他看席文眼神怎麼都不像是在看活物,“席大人你這話說的,好像笃定了我會包庇你一樣,我可是陛下的人,我對陛下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鑒,席大人這是要讓我對陛下不忠心嗎?”
他微微加重了語氣,那抹無形的壓力完全落到了席文的身上。
席文面色如常,略低了一下頭,“我并沒有這個意思,但這件事情的确是無心之失。”
“是不是無心之失,陛下自然會有判斷……”
姬澈陰陽怪氣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月牙白的身影就來到了面前,當這他的面,将他原本就已經撕成好幾塊的宣紙又揉搓了兩下。
“我撕的,把我帶到陛下面前吧。”
沈栀清張開手,那帶有墨水的宣紙随風飄到了湖面上。
他斂着眼眸,方才席文那一番說辭明顯是将這鍋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沒有想到席文會這麼做,雖然他很感謝席文,但今天他一定要進宮。
姬澈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樣僭越的事情是沈栀清做的,但如果席文一口咬死的話,他也能當成是席文做的。
不過若是席文的話,他的下場可就要比沈栀清慘多了,因為他就沒有想過要把席文帶去到陛下的面前,他打算直接就對席文用刑。
懲治一個官員的權利他還是有的,但畢竟席文是禦史大夫,殺肯定是殺不得的。
席文眉頭皺的更加用力了,他緊緊地盯着沈栀清,最後移開了視線。
他早就知道孩童是這個世上最為棘手的存在。
罷了罷了,既然是沈栀清執意要胡鬧,他沒有必要再阻攔。
沈栀清和他的那個父親一樣,比茅坑裡的石頭好不到哪裡去。
姬澈目光在沈栀清的身上緩緩逗留了一下,揚起唇角,“沈三少爺,老奴知道你心疼席大人年事已高,但不是你做下的事情怎可亂頂罪,這事可不是說着玩的。”
他嗜血的勁上來了,沈栀清他舍不得,但一個禦史大夫還是能給他玩玩的。
沈栀清略有些詫異的看向姬澈,沒有見過如此能颠倒黑白的人,不但如此,姬澈還打算繞過他走向席文。
“狗奴才……”
姬澈很久沒有聽到有人敢這麼罵過他了,他側眸看向沈栀清,少年冷着一張臉。
他懂那些人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沈栀清,不單單隻是因為沈栀清有一副好皮囊,還因為他們很想要在這張臉上看到點其他表情,就比如動情、動容……
他滿不在意的笑了笑,“三少爺罵的是,奴就是那狗奴才,骨子是賤的,可是即便三少爺您罵得再多,席大人做了錯事就是做錯了,您要是不滿老奴對席大人做了什麼,您大可現在就打罵老奴,省得您待會兒氣壞了身子。”
沈栀清沒有回應,姬澈自己往前又多走了兩步,“三少爺,您看我跪在這裡,您打起來順不順手?”
席文見姬澈真的跪在了沈栀清的腳邊,眸光逐漸凝重。
姬澈可是除了萬俟晟就不會跪拜其他人,同樣的,其他人也受不住姬澈這麼一拜。
姬澈性格乖戾,脾氣古怪,但他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并且特别喜歡折磨人,還将人皮做成過燈籠。
姬澈越是表現的乖巧的像個奴才,這裡面越是有古怪。
席文不可能不不擔心沈栀清,因為他以為沈栀清總要比他那個父親要強上一些,沈父做了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死就死了,但沈栀清若是被連累了,稍稍有些可惜。
姬澈想要對他做什麼,席文心中明白,即便是被用了刑,隻要萬俟晟沒有讓他死,姬澈就不敢殺他。
可是沈栀清與他不一樣,說句不太好聽的,沈栀清就是萬俟晟一時興起的玩物,随時都厭煩。
如若厭煩了,沈栀清的這條命就不值錢了。
他沒有成婚,沒有子女,但如果換成他來撫養沈栀清,定會比沈父做的更好。
“公公……”
在事情徹底鬧大之前,席文再次出聲制止。
姬澈現在的興趣全部都在沈栀清的身上,自然是沒空搭理席文。
“席大人,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操心的必要,我做奴才這麼久,主子的賞是獎勵,罰亦是獎勵。”
席文抿緊了唇瓣。
他的确沒有在操心姬澈,他真正擔心的是沈栀清。
姬澈說着話并非玩笑,沈栀清若是想要打他,那他便讓沈栀清打。
他喜歡折磨人,聽别人凄慘的叫聲,如若同樣的痛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不會有任何的怨言,但必須得是他心甘情願的受罰。
沈栀清垂眸睨着跪在他面前的姬澈,這手緩緩擡了起來。
不過,他的手并沒有重重地落到姬澈的側臉上。
姬澈目光下移,沈栀清如玉的指尖停在了他的下颔上,來回輕輕摩挲了兩下。
沈栀清輕聲道:“果然不長……”
姬澈微怔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沈栀清話中的意思,他就像是那小狗一樣,乖巧聽話的擡了擡下巴,還在沈栀清手中蹭了蹭。
對着沈栀清抛了一個媚眼,沈栀清還沒有反應過來,姬澈自己先“嬌羞”的低下了頭,“可不是嘛,奴才淨身淨得幹淨,自然是什麼都沒有留下,這裡也不會長。”
“您要是不信,大可脫了奴才的褲子檢查一番。”
沒等沈栀清反應過來,姬澈就開始在解褲帶了。
沈栀清忙将手給收了回來,佯裝厲色,“狗奴才,誰要看你那腌臜的地方!”
沈栀清覺得自己的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落在旁人的耳中就變成了色厲内茬。
是個太監就不想要被提起自己是太監的這個事實。
沈栀清原以為自己這樣“羞辱”姬澈,總會引得姬澈生氣,然後将他帶到萬俟晟的面前。
但是姬澈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非但沒有生氣,還巴不得快些給他瞧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