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憂外患,邪氣眈眈,在這萬千壓力集一身的時候,降合真音道人選擇了“放空”,純粹的“空”。
他閉上眼睛低聲頌唱,琵琶與吉鼓無撥自彈,敲打出仙樂渺渺,引得仙家白霧緩緩蔓延向四人身影,舒緩的氛圍在四周鋪奏開來。
“嗚——”接着,霧氣裡響起了一種非常奇妙的樂聲。
那聲音來自于道人手中的法器“無歌”,約一手大小,呈半月狀,上面有一個吹孔五個小孔。
分明卓一馬小時好奇是試過的,無論正着倒着反着斜着,如何吹奏它也并不做聲,還被師父笑道“無歌”便是“無歌”,又怎能期待它作“凡歌”呢?
但如今,在這缥缈的幻境裡,危機四伏的“山茶”裡,它抵在道人的唇邊,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一曲潔淨的樂歌,指引琵琶鼓聲相和追随。
被這樣的樂曲包圍,卓一馬看看已經入定的管琦,也就拉了彼岸的右手助她安神。
溫熱的感覺透過手掌傳來,不知怎的,彼岸心中的煩悶一下子被驅逐了大半。
她下意識看着卓一馬,尤其是那滿頭尖刺的紫發在眼前晃得醒目,也便暫時放下了急躁,跟随三人的節奏輕輕閉上了雙眼。
“叮鈴。”聖鈴在額前垂響。
恍然再睜開眼時,彼岸已經來到了一片恢宏大氣的道殿。
那道殿不知何處而起,不止何處為終,唯有八根大柱子上支雲頂,下踏霧流。
她随波而行,就見一老者坐于蒲團之上正在講道,一左一右分立金紫二音妙童,一曰“琵琶”,一曰“吉鼓”。面前還坐着兩個弟子,正是卓一馬和管琦。
見兩弟子中央還空着一個蒲團,她也就趕緊坐了上去,順着授道的韻律搖頭晃腦,不覺已融入道途,渾然不覺時間流逝、萬事流轉。
“嗚嗚嗚嗚……”忽地,低低的嗚咽聲自四下裹了上來,貪嗔癡怨,哀轉不絕。
卓一馬入道最早也最敏銳,不覺睜了眼睛去尋,被師父重音提醒後心頭微驚,以手遮目後再度靜心。
再觀管琦,他初次聽得這樣的玄妙,當真是将周圍的一切都抛之腦後,随着節奏時而苦思時而眉舒,聽到高興時更是簡直要蹦起來。
見三人無恙,老者也不去再管他,要童子獻上“無歌”後輕輕合鳴。
那樂歌回蕩整個道殿,勾描每一處縫隙,不覺勾得遠聲來和,一時間鬼哭狼嚎不絕于耳,震得大殿都有些搖晃。
眼見殿内雲蕩霧震,唯石柱巍然不動,老者也不驚慌,一甩浮塵曰句“道來道來。”
他樂起,鬼聲合,哭的是生死别離之疾苦。
他樂落,鬼聲揚,怨的是大道無情之舍棄。
彼岸冥冥之中似有感應,眉頭微微皺起,就見無數鬼影伸出雙手敲打道殿,似要将四人徹底扯碎。
“铮——”随後,清亮的琴音凝住了鬼物,竊竊私語聲随後響起。
仿若達成了共識,它們退散,憧憬,緊緊盯着中央逐漸浮現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