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到照片上自己和富江開心的笑容,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也是她們笑的很開心。
是她們,而不是自己。
其實好幾次她都懷疑,失去那段記憶的時候,自己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取代了。取代了她的存在用她的身份,享受着父母的愛,和富江做起了好朋友。
但想起在屋頂和自己告别的女孩,她卻能說出自己從未宣之于外人的願望,把她會說的話,會做的事都猜的八九不離十。
可她還是記不起來。
自從那日之後,月子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回憶起那種面對川上富江時的虛無與抽離感,沒來由地,她感到了煩躁。
“啪”地一聲,女孩合上了相冊。
“怎麼了月子,不滿意這些照片嗎?”
店主有些遲疑的話語傳到了月子的耳中,她才忽然從那種煩躁又空虛的感覺中抽離了出來。
“啊,不,不是。”
手指接觸到相冊光滑而堅硬的封面,女孩抿了抿嘴唇。
“謝謝你店長,這些照片我都很喜歡。”
鬼使神差地,她還是收下了這兩本相冊,和膠卷一同帶了回去。
月子将相冊中自己覺得最好看的一張照片取出來,藏在了床頭放着她畢業照的相框裡。
搬家的那天,家裡很忙顧不上,她便偷偷跑到了傳聞中川上富江以前住過的那幢洋房附近。
聽父母說,她和那個女孩關系最好的時候,甚至會在周末帶着行李去她家住。
但即使站在老房子的門前,擡頭看着那些灰撲撲的窗戶,石青色的牆壁,她也依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明明想不起來,但她的生活裡,卻處處都有那個女孩的痕迹。
“……為什麼呢?”
為什麼那麼着急地離開?
為什麼明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卻在發生了失憶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後連挽留一下都不做?
為什麼,不回來看看她呢?
距離川上富江離開小鎮已有一年時間,但這一年,泉澤月子卻對這個女孩越來越感到好奇。
據說她曾經也是轉學生,還是被古宅的老人領養的養女。
據說她剛轉學到他們學校的時候,人又美麗又傲慢,并不是特别好相處的類型,甚至還會搶别人男朋友。
據說自從意外摔了一跤以後,她就失去記憶性格大變,還跟自己成為了朋友。
諸如此類,關于川上富江的傳言不計其數,這其中甚至還會牽扯到自己。
盡是些飯後茶餘之間的閑談資本,其實她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被卷入這樣的風波而感到困擾或是生氣,但——
“月子,一定會幸福的。”
那女孩在陽光下的笑容,早已深深刻在了月子的腦海中。
那句祝福發自真心。
一想到這個,很莫名的,一切煩躁,猶疑,焦慮的情感都會被安撫下去。她那顆空洞的心似乎也被稍微填滿了一些,連虛無感都減輕了不少。
隻是,偶爾,月子還是會感到遺憾。
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光,她們是怎麼相處的?怎麼變成朋友的?她的興趣愛好是什麼?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想深耕攝影專業?
并非流言,或是從他人口中獲知。
“……其實,我很想聽你親口講講。”
這段珍貴的記憶,她其實是想聽富江自己告訴她的。
圍牆之下忽然刮起一陣風,拂亂了女孩的短發,也吹迷了她的眼睛。
低頭擦拭的瞬間,泉澤月子似乎聽見了什麼人帶着笑意的聲音。
“恭喜畢業呀。”
女孩一驚,淚眼朦胧地擡起頭——
眼前隻有安靜地注視着她的灌木叢,以及上面盛開的,美麗的紅月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