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老者回答,她又接着道:“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教授,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說這話的時候,女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大部分時候,富江的臉上都是挂着笑容的,這樣讓美麗的她看上去更加溫柔,也更加平易近人,甚至有些楚楚可憐的無辜感。
但當“笑”這一動作從她臉上消失後,雖然那份美麗猶在,周身那種顯得很容易親近的感覺卻消失了。
若此時細細觀察這位美麗的姑娘,甚至可能會在她身上感受到些許冷意。尤其那雙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某人時,那種陰森的感覺也就更明顯了。
“我想了解更多關于這位神祇和阿茲特克的故事。是的,我知道這對人可能沒有用,但……我就是想知道。”
并沒有用謊言去搪塞,也不打算用模棱兩可的說法去接近對方。因為在見到這位壞脾氣的老人的那一刻,富江就察覺到了對方在不好相處的表象下潛藏的本質。
他和蘇珊娜太太二人都和月子一樣,在女孩的眼中,就像是玻璃展示櫃内精美又閃着光芒的寶石。
雖然不能讓人食指大動,卻用另一種美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睛。
面對如此純粹而真實的美麗,富江下意識的,吐露出了真實的理由。
老人沉默了下來,半晌——
“……這裡可沒什麼福爾摩斯。”
他咕哝着站起身,來到會客室的書架旁。
“我對你了解這些知識的原因,和你之後想幹什麼都不感興趣,也不會在這個領域上對你進行什麼指導。”
有些幹瘦的手指遊走在書籍之間,最後,抽出了幾本很厚重的硬皮裝訂本,并将它們一股腦地丢在了桌子上。
“想要了解阿茲特克和特斯卡特利波卡,自己看這些書吧。”
說完,基斯卡教授拄着拐杖,離開了會客室。沒過一會兒,富江聽見老人呼喚自己妻子的聲音。
“蘇珊娜,蘇珊娜!”
“怎麼了米哈爾?”
“我要去書房找點東西,你給我們的客人找個能裝東西的箱子。”
老太太一臉疑惑地走進會客室,随即睜大眼睛:“哦天呐!米哈爾,你在做什麼?川上小姐是我們的客人,可不是你的學生!”
也不怪老太太這麼說,基斯卡教授丢給富江的幾本書加起來,厚度已經快趕超廣辭苑大字典了。
“她不可能今天看完這些!”
“誰讓她今天看完了?那些書是我不要的舊書,讓她給我搬走罷了!有空和我吵架,你不如給那姑娘找個行李箱吧。”
老頭用拐杖把地闆敲得咚咚直響,而坐在會客室的富江則低下頭,有些忍俊不禁。
基斯卡教授進書房并不是因為他準備趕客了。
而是因為,他送給富江的書雖然系統性地整理了阿茲特克神話,理論卻有些古早。所以老人跑去書房,把自己當年寫的論文與一些實地考察的筆記都拿了出來,一并送給了她。
蘇珊娜小姐從閣樓翻出了一個陳舊的,帶着輪子的小行李箱,将它們都裝了進去。
離開基斯卡夫婦家的時候,富江發自肺腑地對面前還在吹胡子瞪眼的光頭老先生道了一句謝謝。
“真的很感謝你,教授。”
“哼,我隻是丢掉了一些自己現在不用的東西而已。”老人叼着煙鬥,随意地揮了一下手。“好了,沒什麼事你就趕緊回去吧,别在這煩我了。”
“少說兩句難聽話吧米哈爾,就是因為這樣你的學生才會這麼怕你。”
蘇珊娜夫人一邊訓斥自己丈夫,一邊對富江笑眯眯地戳穿了他。
“親愛的,很感激你遠道而來,東歐這兩年并不太平。我們這小鎮雖然偏,但也不怎麼安全,記得早點回住的地方,晚上不要随便出門。”
唔,雖然她很感謝對方如此關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但若是現在入住的旅館……就算晚上不出門,估計也是不安全的。
不過女孩并不擔心,畢竟——
在目的達成的情況下還能飽餐一頓,豈不是一件錦上添花的喜事嗎?
“啊對了,教授。”
“怎麼了?”
富江眨了眨眼:“之前在會客室,您說那位将匕首留給我的,自稱“特斯卡特利波卡”的青年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後邊您的話沒有說完。”
老人取下煙鬥,咂咂嘴:“哦,是這件事……好吧,看來你以前接觸的資料上并沒有記載這個東西。”
“……什麼?”
“籠統地講,阿茲特克人會在每年的祭典上選出一位祭品,擔任特斯卡特利波卡在人間的化身。剩下的内容你自己看書吧,是與他們活人祭祀的習俗有關的。總之,若那家夥并不是什麼膽大包天冒充神明的狂徒——”
一陣風吹過,道路兩旁的樹木發出了沙沙聲,近乎掩蓋了教授所說的後半句話。
但富江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名男子,就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在人間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