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獨屬于自己的“世界”隻需要短短的一瞬。
一個眨眼間,帕克家的書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昏暗的,擁有巨大風扇與灰色牆壁的廠房。
富江轉過身,敞開的大門外,一頂高帽歪歪地露在邊緣的一角。
“……中午好,弗萊迪先生。”
帽子動了一下。
“好吧,好吧,晚上,哦不,中午好,親愛的小姐。”
帶着利刃的手扶住帽子,一個穿着紅綠條紋上衣的身影緩緩冒了出來。
“真高興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來到新環境後,這個曾經在夢中殘害無辜之人的殺人鬼看上去倒是還挺适應的。
“我記得弗萊迪先生之前說,會對我知無不言。”富江背着手,把頭歪得和弗萊迪角度相似,與他對視着。“現在還算數嗎?”
“哦,當然!”
男人滿是燒傷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然後他誇張地向富江脫帽鞠了一躬。
“親愛的小姐,你可是将我從夢魇惡魔手中拯救出來的偉大的存在,這句話當然算數。”
“那麼,你認識這個符号嗎?”
富江手一揮,房屋灰色的水泥牆上瞬間多出了一個鮮紅色的,宛若人臉的尖角符号。
就是她在電腦和記憶的碎片中窺見的那個符号。
弗萊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哦,哦哦天呐。”幾秒鐘後,這個男人發出了誇張的感歎聲,小心翼翼地按住帽子。“這不是布奇先生的标志嗎?”
“布奇先生?”
弗萊迪舞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是的親愛的小姐,布奇先生。在我們這裡,他可是個人盡皆知的有名家夥。”
男人手一收一抓,眨眼間,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裡出現了一張桌子與一把椅子。
眼見弗萊迪做出了邀請的姿勢,富江沒有猶豫,坐在了桌前。緊接着,他又像是變戲法一般地掏出了一些畫片,開始專心講述起了“布奇先生”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布奇先生誕生在一個人人和諧又有愛的部落中。”
部落裡的人将布奇先生視為神明,以部族内最為珍貴的東西一直供奉着他。
“那時的部落甚至連文字都還沒有發展出來,但又實在是希望留下他們尊敬又畏懼的布奇先生的故事,于是他們——”
弗萊迪說着,換了一張畫片。與剛才畫着許多小人與一個高大的黑色人影的圖不同,這張畫片上,小人們似乎正在類似牆壁一樣的地方塗塗抹抹。
“他們将布奇先生的身影留在了畫作中。”
而到了今日,雖然這個部落早已衰落,偉大又厲害的布奇先生卻借由圖像的力量,一直存續到了現在。
看着畫片上的簡筆畫,富江沉默不語。
雖然弗萊迪的故事講的模棱兩可,但确實提醒到了她。
白天去沃爾家的時候,她并沒有展現什麼力量,甚至帕克壓根就沒出門。
但他們還是在互聯網搜索資料的時候被對方發現了。
“看來這位年紀不小的布奇先生……還挺與時俱進的?”
“正是如此!”
弗萊迪放下畫片,開始動作誇張地在富江周圍走來走去。
“以前是隻有圖畫,但如今這個時代除了圖畫還有文字,除了文字還有媒體、電視、甚至互聯網。布奇先生完全可以借着這些東西前往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猛然出現在富江身後,雙手輕輕按住女孩的肩膀:“不過,布奇先生是個低調的家夥,雖然興趣愛好和我有那麼一點點相似,但他更老派一些。”
富江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這時候的弗萊迪為了給她看畫片,少有的沒有戴他的鋼爪。
被火焚燒過的皮膚凹凸不平,就這麼搭在她的脖頸兩側,觸感非常怪異。
但富江卻很懷念,畢竟小泉淩以前也是個被重度燒傷留下傷疤的人。
她思考了一下弗萊迪的興趣愛好:“……你是說他喜歡小孩?”
“bingo~”
弗萊迪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富江身後,擡了擡手指。
瞬間,原本躺在桌面上的畫片豎了起來,開始自動演繹起了他剛才演繹的故事。
“沒人知道為什麼布奇先生喜歡小孩子,總之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被他選中的孩子總是會在進行過一場儀式之後,成為布奇先生的信徒,永遠生活在另一個烏托邦的完美世界裡。”
畫片上的場景又變了。
富江看到了一個個住在房屋裡的小人,有高有矮。而布奇先生,往往會盯着其中一個矮小的身影看。
那個小身影距離布奇先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最終,當這個家庭的其他人聚集在儀式陣中央的時候,小小的身影總是和布奇先生站在一起的。
從那之後的每一張畫片都是如此。
每一張都是。
“那些狡猾又奸詐的驅魔人讨厭對孩子友好的布奇先生。”弗萊迪誇張地聳聳肩,“他們誤以為那些可憐的孩子是被布奇先生吃掉了,所以給了布奇先生一個很帥氣的稱呼。”
“噬童者·伯古爾。”
畫片們呼啦一下全都消失了。富江低下頭,桌面上緩緩浮現出了那個血紅色的,像是人臉的尖角符号。
滿是燒傷的手橫過富江的脖子,她感到男人靠在了自己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