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軍後撤步，小張哥翻身躍起。兩枚刀片盡數插進樹中，樹幹斷裂，搖搖欲墜，正如幾人間岌岌可危的信任。
小張哥單挑眉，“外甥女，威力不錯。”
張千軍忍不住白他一眼，“還不錯，她都暴走真想殺我們了。”
小張哥聳了聳肩，“我知道啊，她一直都想殺我們，你不知道嗎？”
張千軍：“好冷的知識。”
他還真不知道。
他一直當小侄女喜歡和他鬧着玩而已。
“哼。”
江伊指間夾住一沓黃符，持于胸前，姿态端莊，架勢和張千軍像了個十成十，似有若無的仙氣中裹着淩厲的肅殺。
眼神銳利地看着兩人，神色冰冷，眸中翻湧着怒火和殺意。
“你們耍我，那就，去死吧！”
她陡然撒出那沓黃符，漫天紛飛，散出一種肅穆的詭氣。
見狀，她勾唇一笑，邪氣橫生，和小張哥如出一轍。
唇間銀光閃過，最後一枚刀片射入黃符之中，手中緊跟着抛出一顆小黑石子，擊中刀片。
“镫！”
刀片霎時炸裂開來，爆出一朵巨大的紅色火花，焚燒漫天黃符。火光中，有無數鋒利的小銀片閃光，疾速如細小流星，璀璨，華麗至極。
萬千銀色流星墜落，盡數射向對面的小張哥二人。
江伊眼中映着火光，瘋狂燃燒，唇角笑容擴大。
“小舅小小叔，我自創的火花刀雨陣，一片化萬片。你們試試，怎麼樣？”
“哈哈哈哈——”
她笑得暢快，轉念又想起惡女好像不該這麼笑，讓哥哥聽到又該罵她笑得白癡，于是趕緊變了個聲調。
“桀桀桀桀——嘿嘿嘿——桀桀桀——”
漫天黃符焚燒後，化作無數個江伊，站在火光後，掩嘴竊笑，漂亮如妖異。無數細小的刀片似在空中化作無數銀鏡，鏡中或映出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詭色之美。
配上她那刻意走了調的尖異笑聲，瞬間讓人恍如置若妖精洞府，森森妖鬼氣彌漫，說不出的豔詭奇谲。
小張哥和張千軍避開滿天刀雨，再一擡頭，眼前站着幾十個江伊，個個笑得明豔至極，嚣張放縱。
她們齊齊拿起弓箭，将兩人團團圍住，預備射殺。
“我想看刺猬，小小叔小舅，你們想看嗎？”
小張哥饒有興緻，和張千軍對了個眼神。昨晚都是開胃小菜，現在才是真正的畢業大考，驗收教學成果。
陪咱外甥女（侄女）好好玩玩。
好啊。
幾十個江伊中，不知道是誰開了口，聲音清脆。
“放箭！”
小張哥和張千軍驟然分開，一左一右，如同兩隻迅猛的獵豹，往前疾跑。
與此同時，弓箭齊發，數不清的長箭由四面八方朝中間刺殺。
“唰——唰唰唰——”
黎簇用刷子使勁刷走球鞋上的黑灰，偏頭，看了眼客廳牆上的表，快十一點了。
難得休息日。蘇萬約了他中午吃飯，下午去打球，晚上還得去幫好哥撐場子，聽說他約了混混正義哥茬架。
放下褲腿，他沖水洗手，出衛生間，抱起足球，在客廳拿上鑰匙就準備出門。
他爸今天不在，沒人管，正适合放松。
出門前，聽到樓下響起一道刹車聲。
他不經意從窗戶往下掃了一眼。
一輛大型皮卡車蒙着綠布，很是神秘地停在單元樓門口。車身上有很多摩擦的痕迹，不知道從哪個野外才回來。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女孩，很眼熟。
黎簇皺了皺眉，“沈瓊？”
她怎麼回來了。
.......
“不公平，你們二打一，大欺小，不得了！”
江伊披頭散發地重新坐回樹下，臉都花了，黑乎乎的，像在鍋底下轉了個圈。
圓鼓鼓的大眼睛寫滿不服，瞪着面前的兩人。
張千軍看她臉上的頭發氣得一晃一晃的，唇角沒忍住揚了揚。
這孩子自己剛剛燒符炸符，把頭發燎了，臉花得像個小叫花，看着可樂極了。
按下笑意，張千軍在她面前蹲下，摸出手絹遞給她，她沒接，就上手幫忙擦了擦臉。
“那你剛剛幾十個打二，我們都沒說呢。”
江伊開始耍賴，雙手握拳忿忿捶地，好比撒潑的猴子。
“那能一樣嘛，我那是假的，你們就是欺負我！大欺小，癞疙寶！”
小張哥遞給她一串大烤魚，順着她說話，哄孩子道。
“好好好，我們欺負你，一會兒重新來。一打一，行不行？”
“你選人，小小叔還是小舅？”
江伊奪過烤魚，咬了一大口，重重咀嚼，又氣又委屈。
“誰我都不打，你們都要欺負我。”
說着，背過身去面對樹，咬了口烤魚，感覺有灰塵進眼睛了，伸手揉了揉。
那小背影可憐的，縮成一團，揉着眼。
張千軍和小張哥對視一眼，莫名都有點心虛，臉上仿佛寫着兩字，咋辦？
孩子哭了，咋辦？
這下輪到兩人捧燙手山芋了，孩子哭了！咋辦？
左右看看，突然後背發涼，族長不會從哪個角落冒出來揍他們吧？
小張哥給張千軍瘋狂使眼色，快，哄她！
張千軍手指着自己，脖子一伸，像個呆頭鵝，我嘛？
眼見他指望不上，小張哥無語扶額翻了個白眼，自己也有點犯難。哄下女人他還行，哄孩子他真不會呀。
憋了憋，他感覺自己的話痨屬性今天沒亮燈，估計能量池沒滿，最後就冒出句。
“小二，偷偷掉小珍珠呢，小舅再給你搞條魚吃？”
聽起來很像幸災樂禍。
江伊揉完眼睛，又仰起頭，使勁眨了眨眼，一滴淚珠霎時滾落而下。
啥，什麼小豬？山裡哪來的豬？
小張哥看見那滴眼淚，頭皮都炸開了！腦子裡快速閃過一行字，快得像在rap，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見張千軍傻乎乎地伸手，想用擦了臉的黑手絹去給她擦眼淚，小張哥頓時氣血湧上心頭，一個大飛腳給他踹開。
“那麼髒的布能用來擦我外甥女bulingbuling的大眼睛嗎？！”
“來，小二，小舅用金子給你擦。”
江伊還是懵得，擦什麼？我烤魚還沒吃完呢就要給我擦嘴？騙我欺負我就算了，魚都不讓吃了？
想到這裡，倒真有點想落淚了。
（哭哭哭哭毛啊！你個蠢貨受欺負打不過不知道喊老子嗎？）
“哥哥！”
江伊不禁驚喜起來。
“你醒啦！”
（你個蠢出升天的蠢貨，有機會不下山，還跑回來想救人，就顯得你了是吧？他要你救？！）
“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得她不敢還嘴，越想越覺得委屈。
“你沒醒，我又不知道怎麼辦。而且，他們當時都那樣保護我了，我想着是應該報恩嘛。”
（你報個屁的恩！什麼保護你，那些人是你招來的嘛？沒有他們，你會有危險嗎？）
（你個豬腦子，被這兩個死狐狸套路得團團轉！耍你你還對他們感恩戴德呢！）
對啊，江伊恍然大悟，她是說怎麼覺得哪裡奇怪。那些敵人又不是沖她來的，沒有他們，她早走出這裡去找吳邪報仇了。
“小二.........”
見江伊一直背對不說話，小張哥以為她是真傷心地在哭，手剛搭上她的肩膀，就被“啪”地一聲甩開！
緊接着，他的手就像一條狡猾迅猛的毒蛇纏上，順着手臂疾速繞上他的肩膀，往下一扯，“咔哒”，手臂被卸了。
這速度奇快無比，不過眨眼，小張哥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占一部分原因。
卸臂後，他第一感受不是肩膀痛不痛，而是這娃兒被誰附身了？
張千軍也愣住了，啥情況，娃兒撒黃符被鬼上身了？
這些天的教導，他們都清楚江伊的水平，絕對做不到這麼快。
“哼。”
一聲冷哼，兩人成功回神。
小張哥掀起眼皮，發現江伊站起來了，下巴昂起，居高臨下地看着半蹲的他，像在看蝼蟻。
眼神極冷，極不屑，極嚣張，目空一切。
非常陌生的眼神。
刹那間，那眼神又變了，失去所有情緒，寂黑的瞳孔，非常淡然，像一泓平淡的水。
這眼神讓他又非常熟悉。
他試探着開口：“族長？”
江伊似乎輕點了下頭，說。
“你還是回鄉去吧。”
小張哥心神一震，愣愣地看着她，這句話。
張千軍也怔住了，起先是疑惑，而後漫出一種濃烈的驚訝。
然後，江伊突然頓了頓，眼睫快速眨動幾下，眸色變得清瑩。
看着面前的小張哥，端出腔調，再次開口。
“再欺負我女兒，我打死你。”
“還有你，”看張千軍。
張千軍被她一乍，身體都抖了一下。
嗯，嗯，嗯？！
小張哥也霎時投來疑惑的眼神。
江伊嘿嘿一笑，松開小張哥的手臂，雙手攤開，踮起腳尖，優雅地謝了個幕。
“一個小表演，送給小小叔和小舅。”
然後，她就被兩人抓起來收拾了一頓。
江伊：（┮﹏┭）
“哥哥，你出來幫我出氣倒是時間久一點啊。就幾秒鐘，我怎麼解釋哪來的神秘力量卸了小舅的手臂啊？”
“影”沒回，又沉睡過去了。
（........）
江伊：“我恨。”
事後，小張哥将手臂歸位，問她那“神之一手”怎麼回事？還有，怎麼像突然變了個人？
江伊嘿嘿一笑，裝傻道。
“我說，是我爹突然回光返照保佑我，你們信嗎？”
然後，她又被收拾了，順便被教育了成語不能亂用。
之後，張千軍還悄悄溜到她身邊，小聲問。
“二哥，是你嗎？”
江伊一臉莫名，随即摸了摸張千軍的腦袋，慈愛道。
“軍兒，你終于記起我來了。”
張千軍面無表情。
眼看着又要被收拾，江伊趕緊求饒。
“小小叔，我是二妹呀，是你先亂喊我的。”
小張哥站在火堆旁，展開雙手，隻差個翅膀變天神，光明地宣布道。
“小二，恭喜你通過畢業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