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真相，但不能廣而告之，因為你知道真相的原因也是一個秘密。”

最終的結果就是，季識青吃了“啞巴虧”；郁離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自己明明調換了調料瓶，顧羲和這孫子做出來的味道還能是正确的，陷入深深的懷疑與自我懷疑中；最後的赢家隻有堅定不移認為自己在做飯這個領域突然開竅的顧羲和，這孫子着實歡天喜地了好幾個月。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安全局正門口，祁憫還在思索“機關食堂”是個什麼東西。

“難道是在外面嗎？”祁憫看這四周空曠，不像是有膳食的樣子。

“不去機關食堂，我找了家裡廚子來送飯。”季識青“家裡”這兩個字說的格外順嘴，說完之後自己回味一下有些耳尖泛紅。

祁憫是完全沒有發現他這點小心思的，他本身就沒覺得這話裡有問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就在季識青說話時，有輛騷包的豔粉色跑車停到兩人面前。

“？”季識青從看到這車的那一刻起便頓覺不妙，拽着祁憫就要往回走。

“你給我站那兒！”車剛停穩，郁離甩開車門就跳了下來，“不是，你手幹嘛呢？趕緊松開！”

“你坐副駕？那誰開車？”季識青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不想面對。

果不其然，顧羲和不緊不慢地下了車。

“……”

“木頭，我們回去。”季識青果斷選擇逃離。

“我們兩個本來去你家找你，結果正好碰到你家新來的廚師說要去給你送飯，想着不如就直接過來了，正好我想看看憫憫。”郁離晃悠了一下拎着的兩個飯盒。

“飯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郁離：“道德在哪裡？底線在哪裡？發小情誼在哪裡？”

“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季識青佯裝驚訝。

“居然還有這種東西？！”顧羲和極度震驚。

“憫憫，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正好我想詳細和你聊聊你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事情。”郁離見季識青油鹽不進，轉而将攻勢轉向祁憫，“我知道的……”

祁憫向前一步，擡起垂着的眼，把手從季識青的控制中抽出來，“郁世子，還有三皇子，我不怪你們的。”

“……”郁離不語。

祁憫擡起一隻手輕輕按住郁離肩膀，溫聲說道：“你是我很重要的友人，一直以來都不次于左肅他們幾個，而且不止曾經，現在也是如此。”

郁離：“你要是能不這樣溫柔就好了，我甯願你打我罵我，我……”

“識青說你們兩個是任務者。”祁憫聲音依舊平和，“我有幫到你們嗎？”

郁離用力地點頭。

“那便好，我死生無憾。”祁憫說：“你在那時便是如此，每次心事重重的時候就要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兀自苦惱着。其實我來到這裡次日，也就是理清目前狀況的那一日，便想找機會同你說，我怎麼會怨過你們呀。”

“可是如果我們不在，你根本就不會死，對不起，對不起，按照本來的計劃，是會提前找人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這樣即使周國沒了，你也不會受到波及，但是，但是我們派出去的那個人沒有再回來過，我本以為你已經順利離開了。”郁離在那之後經曆過許多小世界，但永平三年一月十七日，在臨親王府中看到那封絕筆信的那一刻，是他數不清多年以來的唯一夢魇。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此身既為周之親王，國難當頭自是不可退避，你派來的使者我有見到，後來自作主張将他安置在浔州，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未歸。”

“如果我們二人并非任務者，最後的勝者該是你才對，這本就對你不公平。”一直沒有說話的顧羲和說道。

“何談公平之說？”祁憫正色：“你們在雍國掀起的革新雖說直接受益的為雍國百姓，但我周國也并非沒有被影響，何況無論雍周，生民皆我手足，天下終歸一統，你們已經盡了全力将這吞并戰事對百姓的影響降至最低，說起來該是我來感謝你們才是。”

季識青從未如此直觀地認識到，分明曆史是由勝利者所書寫，人們所敬仰的也多是強大的那一方，為何祁憫作為那個時代的戰敗者仍然久負盛名。周國之人懷念他，雍國之人敬佩他，後世之人贊頌他。這一切都不是平白發生、沒有根據的。

他無需朝拜，自己便是天上谪仙。

他無需自貶，因為已是麟鳳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