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牢房裡,趙浩廣正煩躁地踢着牆角的老鼠。
忽然,牢門鐵鍊嘩啦作響,一個衙役提着燈籠走了進來。
“趙會長,”衙役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剛接到口信。”
趙浩廣猛地站起身,鐐铐嘩啦作響:“上頭怎麼說?”
衙役搓了搓手:“上頭說...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面子上總得過得去。”他湊近了些,“委屈您在這兒待幾天,等風頭過去...”
“待幾天?”趙浩廣一把抓住欄杆,“我可是替......辦事的!”
“噓——”衙役緊張地回頭張望,“上頭說了,該給您的補償一分不會少。但眼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得做做樣子。”
趙浩廣松開手,重重坐回草堆上:“那丫頭呢?就這麼放過她?”
衙役賠着笑:“上頭說...讓您暫時别去招惹那個賣羊奶茶的。聽說...”他聲音更低了,“那浔陽公子在攝政王面前很說得上話。”
牢房外傳來腳步聲,衙役立刻直起腰,提高嗓門:“趙浩廣!老實待着!”又小聲補了句,“吃的喝的我會照應,您多擔待。”
趙浩廣陰沉着臉,看着衙役離開的背影。
他抓起地上的破碗狠狠砸向牆壁,瓷片四濺。
隔壁牢房的犯人被驚醒,不滿地嘟囔了幾句。
月光透過狹小的鐵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小方光亮。
趙浩廣盯着那光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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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月蹲在後院的石磨旁,手裡揉着一團黏糊糊的木薯澱粉。
呆六娘蹲在旁邊,好奇地探着腦袋:“三娘,你這是在做什麼稀奇玩意兒?”
江心月把澱粉團搓成一個個小圓球,輕輕丢進煮沸的羊奶茶裡。不一會兒,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珍珠浮了上來,在茶湯裡歡快地跳躍。
“來,嘗嘗看。”江心月舀了一勺珍珠放進碗裡,輕輕晃了晃。
呆六娘猶豫地捏起一顆放進嘴裡,嚼了兩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咦?糯糯的,還有點甜!”
“裹了黑糖煮的,”江心月笑着解釋,“待會兒泡在奶茶裡,吸飽了茶香,味道會更好。”
呆六娘迫不及待又捏了一顆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那咱們明天就賣這個?”
江心月自己也嘗了一顆,滿意地點點頭:“我想着光喝羊奶茶太單調,就琢磨着加點嚼頭。”
“這小圓球亮晶晶的,跟珍珠似的。”呆六娘又舀了一勺,“要不就叫珍珠奶茶吧?”
“好名字!”江心月眼睛一亮,這正是她心裡想的。
“明天咱們就去夜市賣這個。”
兩人正說着,陳嬸急匆匆跑進後院:“江心月,趙會長派人來了,說要買你的奶茶方子。”
江心月和呆六娘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不賣!”
“可是......”陳嬸搓着手,“他們開價二十貫呢。”
“陳嬸,”江心月把最後一顆珍珠撈出來,“這珍珠奶茶是我和六娘一起琢磨出來的,我們要靠它過日子呢。”
呆六娘挽住江心月的胳膊:“就是,我們要自己賣,才不賣給趙會長。”
陳嬸歎了口氣:“你們這些丫頭啊......”
她忽然壓低聲音,“我聽說趙會長要在夜市開個茶鋪,專門賣羊奶茶。”
江心月不慌不忙地收拾着竈台:“讓他開去,咱們的珍珠奶茶可比羊奶茶有意思多了。”
“就是,”呆六娘幫腔,“咱們明天多準備些珍珠,讓客人們都嘗嘗新鮮。”
江心月笑着點頭:“好,咱們這就去磨木薯粉。”
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六娘,明天你幫我去打聽打聽那個浔陽公子的來頭?能讓趙會長的人都給面子,肯定不簡單。”
“包在我身上!”呆六娘拍着胸脯保證。
江心月突然促狹地笑了:“咦?你現在怎麼不怕陳嬸了?剛才還......”她模仿着呆六娘剛才挽着自己胳膊的樣子。
呆六娘臉一紅:“陳嬸人其實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江心月意味深長地點頭。
“三娘!”呆六娘佯裝生氣。
“我說真的嘛,陳嬸人就是挺好的。”呆六娘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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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江心月就輕手輕腳地起床了。她摸黑點起油燈,開始準備今天要用的材料。
木薯粉要現搓成珍珠丸子,茶葉要提前炒制,羊奶得趕早市買最新鮮的。
“三娘,這麼早就起了?”呆六娘揉着眼睛從裡屋出來。
“得趕在夜市前把珍珠丸子做好。”江心月手上不停,麻利地揉着面團,“你去幫我把昨兒買的蜂蜜拿來。”
呆六娘打着哈欠去取蜂蜜,不小心踢翻了小闆凳。“哎喲!”
“小聲點兒!”江心月連忙制止,“别把陳嬸吵醒了。”
兩人輕手輕腳地忙活着,直到天光大亮。陳嬸推門進來時,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幾大盆搓好的珍珠丸子。
“嚯,起得夠早啊。”陳嬸挽起袖子,“我來幫你們煮丸子。”
“陳嬸,您再嘗嘗今天的味道。”江心月舀了一勺剛煮好的奶茶遞過去。
陳嬸抿了一口,眼睛一亮:“比昨兒個的還香!你這是加了什麼?”
“秘密配方。”江心月俏皮地眨眨眼,往鍋裡又撒了把炒香的芝麻。
兩人推着小車來到夜市時,夕陽還沒完全落下。江心月特意選了個離雲來茶館遠些的位置,免得被趙浩廣的人看見。
呆六娘抱着木桶跟在她身後,桶裡裝滿了搓好的木薯珍珠。她探頭看了看鍋裡煮着的茶湯,小聲問:“三娘,這珍珠真能賣出去?”
“你不是嘗過了嗎?這麼沒有信心?”江心月把煮好的羊奶茶倒進大瓷壺裡,又往旁邊的小鍋裡加了半勺蜂蜜攪勻,“今天不賣羊奶茶了,改賣珍珠奶茶。”
呆六娘咽下嘴裡的珍珠,有點擔心:“可老客們都是沖着羊奶茶來的,突然換新的,他們能認嗎?”
江心月把木牌往攤前一挂,上面歪歪扭扭寫着——“珍珠奶茶,五文一碗,不好喝不要錢”。
“試試不就知道了?”
第一位客人來了。
是常來買羊奶茶的貨郎老張,扁擔在他肩上壓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他走近一看,皺起眉:“咦?今天不賣羊奶茶了?”
江心月舀了一碗遞過去:“新口味,珍珠奶茶,您嘗嘗?”
老張接過碗,低頭瞅了瞅:“這黑珠子是啥?”
“木薯搓的丸子,裹了黑糖煮的,嚼着香。”
老張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眉頭先是一皺,又慢慢舒展開。
他咂咂嘴,又喝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說:“怪...怪好喝的!”
呆六娘眼睛一亮:“真的?”
老張把碗裡的珍珠嚼得咯吱響,點點頭:“比羊奶茶甜,這丸子有意思,像嚼糯米團子,但又沒那麼黏牙。”
江心月笑眯眯地問:“那再來一碗?”
老張摸了摸肚子,掏出五文錢:“行,再來一碗!”
第二位客人是個帶着孩子的婦人。
小孩眼巴巴地盯着鍋裡的奶茶,拽着娘的袖子:“娘,我想喝那個!”
婦人猶豫了一下:“這黑乎乎的,能喝嗎?”
呆六娘趕緊舀了一小勺遞過去:“嬸子嘗嘗,不要錢!”
婦人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喲,還挺香!”
小孩已經等不及了,踮着腳伸手:“娘,我也要!”
婦人笑着掏出錢:“那來一碗吧,少放點糖,别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