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六娘挎着竹籃蹦蹦跳跳地往西市走,籃子裡裝着江心月交代要買的茉莉花茶和水果。清晨的集市已經熱鬧起來,叫賣聲此起彼伏。
“新鮮出爐的芝麻餅!”
“上好的山貨,來看看嘞!”
她正蹲在一個賣幹果的攤子前挑核桃,忽然聽見旁邊兩個糖販子在閑聊。
“聽說了嗎?嶺南那邊甘蔗全完了。”一個穿着褐色短打的瘦高個壓低聲音說,還左右張望了一下。
“可不是!”另一個胖乎乎的商販拍着大腿,“我表兄剛從那邊回來,說今年雨水太多,甘蔗都爛在地裡了,連根都發黑了。”
呆六娘手裡的核桃“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那兩人腳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珍珠坊的奶茶可全靠這糖提味呢!
“小丫頭,你的核桃。”瘦高個彎腰撿起來遞給她。
“大叔,您剛才說......嶺南的甘蔗......”呆六娘接過核桃,聲音有些發抖。
“唉,今年糖價怕是要翻倍咯。”胖商販搖着頭,臉上的肉跟着晃了晃,“我們這些小本買賣,可怎麼活啊。這日子真是越過越難了。”
呆六娘連核桃都顧不上要了,轉身就往回跑。竹籃在胳膊上晃來晃去,差點把裡面的罐子打翻。
“讓讓!讓讓!”她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差點撞翻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
“哎喲,小丫頭趕着投胎啊!”老漢扶了扶歪掉的草帽,沖着她的背影喊道,“看着點路!”
呆六娘一口氣跑回珍珠坊,推開店門時差點被門檻絆倒。江心月正在教新來的學徒煮茶,見她這副模樣,連忙放下手中的茶勺。
“六娘,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江心月用圍裙擦了擦手,眉頭微蹙。
“三娘!出事了!”呆六娘上氣不接下氣,從懷裡掏出記賬用的炭筆和紙片,歪歪扭扭寫下“嶺南甘蔗歉收,糖價翻倍”幾個大字,“我剛在集市上聽糖販子說的!”
店裡的學徒們聞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面面相觑。一個紮着藍頭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問:“那我們的奶茶......”
“這可怎麼辦?”呆六娘急得直跺腳,“咱們奶茶全靠這糖提味呢!”
江心月接過紙條,眉頭漸漸皺起。她走到櫃台前,翻開賬本看了看最近的糖價記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發出“笃笃”的聲響。
“六娘,你确定聽清楚了?是嶺南?”江心月的聲音還算平靜,但眼神已經變得凝重。
“千真萬确!”呆六娘用力點頭,小臉漲得通紅,“那兩個糖販子說,甘蔗都爛在地裡了,連根都黑了。他們還說是雨水太多鬧的。”
陳嬸從後廚探出頭來,手裡還拿着擀面杖,面糊沾在圍裙上:“這可麻煩了,咱們庫裡的糖隻夠用半個月。要是漲價了,那些加盟的小店怕是要撐不住。”
江心月“啪”地合上賬本,突然擡頭,眼神堅定:“收拾行李,我們去嶺南。”
“現在?”呆六娘瞪大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直接找蔗農買。”江心月已經開始解圍裙,“趁着消息還沒傳開,說不定能買到存貨。省去中間商,價錢也能便宜不少。”
店裡的學徒們頓時議論紛紛。那個紮藍頭巾的小姑娘鼓起勇氣問:“江掌櫃,那我們......”
“照常上課。”江心月從櫃台下取出錢袋,“陳嬸會教你們煮茶,我們很快就回來。”
呆六娘已經跑上樓去收拾包袱,噔噔噔的腳步聲在木樓梯上格外響亮。
江心月走到門口,望着院子裡那排剛抽新芽的桂花樹,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開始清點要帶的銀兩和文書。
三日後,天還沒亮,珍珠坊門前就停了一輛馬車。江心月正把最後一個包袱塞進車廂,手指被露水打濕,涼絲絲的。
六娘抱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從店裡沖出來,頭發都還沒梳整齊。
“三娘!”呆六娘抱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從店裡沖出來,頭發亂蓬蓬的,顯然剛起床就忙着收拾,“我帶了驅蚊的香包!陳嬸說南邊蚊子有銅錢那麼大,咬一口能腫三天!”她獻寶似的打開包袱,裡面整整齊齊碼着十幾個繡着艾草紋的香囊,針腳歪歪扭扭卻透着股認真勁兒。
江心月忍不住笑出聲,戳了戳她鼓鼓的包袱:“你這是要把嶺南的蚊子都熏跑?”她接過一個聞了聞,濃郁的艾草味沖得她皺了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