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城東的糖市剛開市,空氣中就飄着甜絲絲的味道。江心月牽着呆六娘的手,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姑娘今天穿了件杏黃色的襦裙,像隻小蝴蝶似的在攤位間穿梭。
“三娘!你看這個冰糖,好大一塊!”呆六娘踮着腳,指着攤位上晶瑩剔透的糖塊。
糖販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見狀笑呵呵地掰下一小塊遞給她:“小娘子嘗嘗,這是嶺南來的冰糖,甜得很。”
呆六娘接過糖塊,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真的好甜!”
江心月笑着摸摸她的頭,轉向糖販:“老伯,這糖怎麼賣?若是要得多,可能便宜些?”
老漢捋了捋胡子:“小娘子要多少?若是上百斤,每斤可以少兩文錢。”
“三娘,我們要買這麼多嗎?”呆六娘仰起臉,嘴角還沾着糖屑。
江心月用手帕擦擦她的嘴角:“咱們珍珠坊要用,還要給解大姐的醫館備些。”她轉向糖販,“老伯,我要三百斤,可能再便宜些?”
“三百斤?”老漢眼睛一亮,“小娘子爽快,那就再讓一文錢!”
正當江心月要付定金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穿着統一褐色短打的漢子推開人群,為首的沖着糖販喊道:“老周頭,該交這個月的份子錢了!”
老漢臉色一變,趕緊從錢袋裡數出幾枚銅錢:“王哥,這是這個月的。”
那漢子掂了掂銅錢,斜眼瞥見江心月手中的錢袋:“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買這麼多糖做什麼生意?”
江心月不動聲色地将錢袋收回袖中:“自家用。”
“自家用?”漢子嗤笑一聲,“三百斤糖自家用?小姐莫不是開糖鋪的?在這湖州城做糖生意,可得先跟我們青龍幫打個招呼。”
呆六娘躲到江心月身後,小手緊緊攥着她的衣角。江心月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面色如常:“這位大哥說笑了,我們隻是路過采買,并非做生意。”
漢子還要說什麼,旁邊攤位一個老婆婆突然插話:“王二,人家外地來的小姐,你别吓着孩子。”
王二瞪了老婆婆一眼,但也沒再糾纏,帶着人往下一個攤位去了。老漢這才松了口氣:“小姐别見怪,這些是青龍幫的人,每月都要收'保護費'。”
江心月皺眉:“官府不管嗎?”
老漢苦笑:“管?他們跟衙門裡的差爺熟着呢。小姐要的糖,我明日送到何處?”
“送到城西的悅來客棧吧。”江心月付了定金,牽着呆六娘離開糖攤。
走出糖市,呆六娘才小聲問:“三娘,那些人好兇啊,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江心月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呆六娘的衣領:“别怕,有都公子和浔陽公子在呢。咱們再去看看别的糖,聽說湖州的麥芽糖也不錯。”
兩人沿着街邊走,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叫賣聲:“糖葫蘆!又甜又脆的糖葫蘆!”
呆六娘眼睛一亮:“三娘,是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是個精神矍铄的老頭,草靶子上插滿了紅豔豔的山楂糖葫蘆。江心月買了兩串,遞給呆六娘一串:“慢點吃,别弄髒衣服。”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糖殼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好甜!三娘你也吃!”
江心月剛要吃,突然注意到街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那人穿着粗布衣裳,鬼鬼祟祟地鑽進了一條小巷。
“六娘,你在這等着,别亂跑。”江心月把糖葫蘆塞給呆六娘,快步穿過街道。
小巷裡光線昏暗,江心月小心地跟上去,發現那人正是貢茶院的張二狗!他正跟一個黑衣人低聲交談,手裡還拿着個包袱。
“......東西都在這了,錢呢?”張二狗的聲音發顫。
黑衣人遞過一個錢袋:“記住,管好你的嘴,否則......”
江心月不小心踩到一根樹枝,發出“咔嚓”一聲響。張二狗和黑衣人猛地回頭,黑衣人立刻翻牆逃走,張二狗則癱坐在地。
“江、江小姐......”張二狗面如土色。
江心月上前一步:“張二狗,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那包裡是什麼?”
張二狗突然跪地磕頭:“江小姐饒命啊!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我老娘......”
江心月正要追問,巷口突然傳來呆六娘的喊聲:“三娘!你在哪兒?”
張二狗趁機爬起來就跑,江心月想追,又擔心呆六娘,隻好先退回街上。呆六娘正焦急地四處張望,手裡的糖葫蘆都掉在了地上。
“我在這。”江心月快步走過去,“不是讓你在原地等着嗎?”
呆六娘撲過來抱住她的腰:“我以為你不見了......”聲音裡帶着哭腔。
江心月心一軟,摸摸她的頭:“沒事了,咱們先回客棧。”
回到客棧,正好遇見都文曜和浔陽秋回來。都文曜臉色凝重:“江小姐,出事了。張二狗越獄了。”
江心月一驚:“我剛才在糖市附近看見他了!他在跟一個黑衣人交易什麼。”
浔陽秋折扇一合:“果然有同夥!我們查到他可能跟城北一個叫'醉仙樓'的酒樓有關系。”
呆六娘拉拉都文曜的袖子:“都哥哥,糖市有壞人要收保護費,還兇三娘!”
都文曜眉頭緊鎖:“青龍幫?他們跟醉仙樓也有往來。看來這湖州城的水很深啊。”
“我們分頭行動吧。”浔陽秋提議,“文曜兄去查醉仙樓,我帶江小姐和六娘繼續找糖源,順便打聽青龍幫的事。”
都文曜點點頭:“也好。我這就去安排人手盯住醉仙樓。”
傍晚時分,浔陽秋帶着江心月和呆六娘來到城南一家老字号糖鋪。掌櫃的是個和藹的中年婦人,見呆六娘可愛,還送了她一小包芝麻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