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盯着掌心裡那顆藥丸,眉頭微蹙。
藥丸通體漆黑,卻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藍色光澤。
他輕輕搖晃了一下,藥丸内部似乎有液體流動,卻又給人一種固體的錯覺。
"吃了它,你就能取代另一個世界的你。"那個穿着古怪風衣的男人說完這句話就消失在了地鐵站的人潮中,隻留下祁遇站在原地,還有手裡莫名其妙的藥丸。
"神經病。"祁遇嘟囔着,随手将藥丸塞進牛仔褲口袋。
地鐵到站的提示音響起,他随着人流擠進車廂,很快就把這個奇怪的遭遇抛在了腦後。
直到晚上睡前整理衣物時,藥丸從口袋裡滾落出來,在木地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祁遇彎腰撿起它,鬼使神差地放在了床頭櫃上,而不是扔進垃圾桶。
"就當是個裝飾品吧。"他對自己說,然後關燈躺下。
夢境來得突然而真實。
祁遇站在一棟豪華别墅的客廳裡,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低頭,發現自己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裝,手腕上是一塊他隻在雜志上見過的名表。
"小遇,快來吃早餐,你爸今天特意等你一起出門呢!"一個溫柔的女聲從餐廳方向傳來。
祁遇的心髒猛地收縮,那是媽媽的聲音。
他已經十年沒聽過這個聲音了。他幾乎是跑着沖向餐廳,然後猛地刹住腳步。
餐桌旁坐着兩個人。
女人約莫五十歲左右,保養得宜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男人正在看報紙,聽到動靜擡起頭,露出一張與祁遇有七分相似的臉。
"傻站着幹什麼?"父親放下報紙,"今天不是要去看看新車嗎?"
祁遇的喉嚨發緊,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母親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發燒啊,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遊戲了?"她的手掌溫暖幹燥,帶着記憶中熟悉的香氣。
祁遇突然紅了眼眶。
他一把抱住母親,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貪婪地呼吸着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母親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拍着他的背。
"怎麼了這是?做噩夢了?"
祁遇搖搖頭,不敢開口,怕一說話就會哭出來。
在這個夢裡,他的父母還活着,家裡依然富有,他不必為了下個月的房租發愁,不必每天忍受上司的刁難。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父親嘴上這麼說,眼裡卻帶着笑意,"快吃飯,待會兒帶你去試那輛你一直想要的跑車。"
早餐後,祁遇跟着父親去了車庫。
數十輛豪車整齊停放,父親徑直走向那輛紅色跑車,把鑰匙抛給他。
"試試?"
祁遇接過鑰匙,手指微微發抖。
他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的瞬間,低沉的轟鳴聲讓他脊椎一陣戰栗。
車子駛出别墅區,陽光、微風、引擎的震動,一切都真實得不可思議。
父親坐在副駕駛,指點他如何更好地駕駛。
在一個紅燈前,父親突然轉頭看他。
"小遇,爸爸為你驕傲。"
祁遇猛地睜開眼睛。
天花闆上有一道熟悉的裂縫,還是他租的老舊公寓。
窗外傳來早高峰的嘈雜聲,隔壁小孩的哭鬧聲,還有樓下早點攤的叫賣聲。
枕頭是濕的。
祁遇擡手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流了淚。
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幾乎能回憶起母親發絲的觸感,父親手掌的溫度,跑車方向盤上的皮革紋理。
"操。"他低聲咒罵,翻了個身想再睡一會兒,卻突然僵住了。
床邊站着一個人。
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對方穿着昂貴的睡衣,正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睛裡閃爍着天真的光芒。
見祁遇醒來,對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早上好!原來還真有另一個我!"
祁遇猛地坐起來,腦袋一陣眩暈。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對方卻像沒注意到他的震驚一樣,自顧自地在狹小的卧室裡轉悠,東摸摸西看看。
"你這房間好小啊,我的衣帽間都比這大。"對方拉開衣櫃,嫌棄地翻檢着裡面寥寥幾件衣服,"哇,這些是什麼牌子啊?怎麼看起來這麼......"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這麼破?"
祁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對方轉過身,一臉無辜"我也是祁遇啊,你不就是我嗎?隻不過我那邊好像過得比你好多了。這樣,你叫我祁陽吧。"
他笑嘻嘻地湊近,"昨晚你是不是夢見我的生活了?那顆藥丸起作用了對不對?"
祁遇這才注意到床頭櫃上的藥丸不見了。他下意識摸向口袋,卻摸了個空。
"你......"祁遇的聲音有些發抖,"你吃了那顆藥?"
祁陽搖搖頭"沒有啊,我就是......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他好奇地戳了戳祁遇的臉,"真神奇,我們長得一模一樣,但你的皮膚比我差多了,黑眼圈也好重,你都不做護理的嗎?"
祁遇拍開他的手,起身走向浴室,祁陽像隻小狗一樣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
"你父母呢?為什麼住這麼破的房子?你的工作呢?收入怎麼樣?"
鏡子裡映出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隻是一個憔悴疲憊,一個光彩照人。
祁遇擠了牙膏開始刷牙,試圖無視身後那個聒噪的家夥。
"喂,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祁陽不滿地戳他的後背,"我們不是同一個人嗎?你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