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文洲睜大了眼：“離開？”

怎麼會這麼突然？

他沒記錯的話，蘇齊最近正好有幾場巡回音樂會在這裡，再加上他是本地人，家也在這邊，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呢？！

況且……他離開的話，他怎麼辦？

“對。”蘇齊還是那副溫和的表情：“文洲，你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幸福。”

淩文洲艱難的扯起嘴角，嘴裡的食物也倏地沒了味道，他咀嚼的欲望都消失了：“你要去哪？”

如果是附近的b市……或者是更遠但是适合發展的k市，不對不對，隻要他去一個足夠明确的地方——

“我不知道。”蘇齊雙手交握，自始至終都保持着剛才的模樣，淩文洲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變化着，眉毛幾乎都要耷拉下來。

“我不知道我想要去哪，或許我會在路邊随便坐什麼大巴火車，随走随停，到最後去哪就是哪。”

“那……”淩文洲用盡全部的力氣，才堪堪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萬一你走到沒有信号的地方，我們聯系不上你怎麼辦？”

“文洲。”蘇齊的聲音輕輕緩緩的：“你知道我的。”

“我會把之前的電話卡全部注銷，所有人…沒有特指哪個人的意思，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我。”

青年看起來蒼白而瘦弱，淩文洲看着對方那雙阖着淺淺笑意的黑色眼眸，隻覺得一片恍惚。

蘇齊向來是個執拗的人，或許搞藝術的都有些瘋狂，這些瘋狂的種子潛伏在他們身上，直至某一刻點燃，把他們自己連着周遭其他人燃燒殆盡，這種浪漫的神經質會讓人着迷，也會在某種時刻讓人恨得牙根子癢癢——淩文洲就沒想過對方會莫名其妙的離開這種事，或許他想過，但也隻是某一刻的模糊猜想，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他想到了蘇齊不會在這裡久留，也想到了蘇齊不會喜歡這個地方，但是他沒想到，在他們這樣的第二天，對方就要走。

強烈的不甘心席卷了淩文洲的胸腔，但是，就像之前說好的一樣。

他們一拍兩散，本就是，玩玩而已。

哪怕淩文洲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但他還是不想讓蘇齊為難，口中的食物沒了味道，他機械地咽下，最後還是在桌下用力掐痛自己的大腿，勉強擡起頭。

“哈哈。”他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達令你真是的，說走就走，還真是速度啊，車票和什麼都買好了嗎？”

“買好了。”

蘇齊輕柔而不容置喙地打斷對方的話：“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隻缺我一個人，下午我隻要上了火車，一切都聽從天意。”

“我買了車程最久的一趟火車，買到了終點站，我或許會坐到頭，或許在中途就下。”

“當然，我甚至可能根本沒上車，徒步幾十公裡去一個壓根沒人去的荒郊野嶺。”

“……”淩文洲看着杯子裡剩了一半的牛奶，奶皮還浮在上面，他向來喜歡把最喜歡的東西留到最後才吃，但現在也沒了心情：“你不希望我們打擾你嗎。”

“不。”蘇齊拍了拍他的掌心，像是長輩耐心而溫柔的對待一個迷途的孩子：“我隻是希望你們幸福，而且，人總是需要獨處時間的，你還太小，總有一天會知道這種感覺的。”

總說他太小，可他的年紀明明也不大，淩文洲抿着唇，拼命翻找腦海中還有什麼能留下他的東西。

“音樂會呢？你的音樂會也不管了嗎？”

“……音樂會啊。”蘇齊笑起來：“老街口那邊隻是暫時封鎖了消息，我想，他們暫時不需要一個手部出問題的音樂家。”

“……”青年盯着交握的掌心看了許久，對方的手過分好看，他連親熱的時候也不敢在上面留下哪怕一點痕迹，隻敢輕輕的吮吻，看着對面那人溫和而陷入情熱的表情。

他早就明白，蘇齊的溫和不止流于表面，他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禮，對誰也不大聲說話，但相應的，這份溫和的表象隻建立在他願意的基礎上。

若是蘇齊不願意，冷起心腸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淩文洲不想被那樣對待。

更不想讓蘇齊真的和他隻是玩玩而已的關系。

青年垂下眼眸，終于歎了一口氣。

“好吧。”他争取讓自己的聲音依舊平和甜蜜。

“你要記得我啊。”

在蘇齊看不到的地方，青年悄悄翹起嘴角。

他才不會就這樣和蘇齊分開…世界那麼大，他就不信他一直找還找不到蘇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