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裘依白今日身份一被揭開,便會有不少貴族從中調查她的身世。
是以,姜玥讓竹歸偷偷去弄的籍契,正是為了防止衆人狐疑裘依白的身份。
然而裘将士原本的女兒裘芝,早就死在了去年冬日,因着四下無人相助,隻好在何家田産為求生計做起農活來,卻不想,那暴雪風沙來得猛烈,讓她早已被掩埋在那厚雪地裡。
那女子生前凄慘,即便是道出親爹爹曾是華府老太爺的忠良之将裘高義,亦不受人信任半分,多年為生計奔波,人早已瘦得隻餘皮包骨。
念及此,姜玥心下暗歎這裘芝生前的不易,今日借用她的身份來替裘依白擋災禍,事情了結後,她會親自到裘芝墳前多燒點紙錢,以尉在天之靈。
裘高義還有一個兄弟,隻是不知如今何在,裘高義死後,其親人未能親自到殿前領撫恤金,實在讓人唏噓。
聽姜玥此番話,秦小娘倒是不怎麼怕。
“姜玥,你怎麼就能證明你尋來的那位裘姑娘,正是裘高義之女呢?我可是記得裘高義還有兄弟的,不如便等那兄弟找到了,再滴血驗親也不遲啊。”
“不可!”姜世昌突然大喊,怒目瞪去秦小娘,怪罪着她此番的不理智。
轉而面色一改掉方才的狠戾,望向姜玥時,眸色略微仁慈。
不管如何,姜玥此舉是救了一整個姜家。
那多年前原本名動京城的白家,一朝被昭文帝針對,那種困苦,論是富貴過的人家,是不想再受這種流放之罪的。
“阿玥,此事你做得對。今日太子殿下看中了裘姑娘,也好,咱們姜家也算是促成一樁姻緣,左右不過是替你所說的遠房表妹一事打點幾句罷了。”
如此變臉,登時讓姜老太太有些看不明白了。
正準備另一出戲的姜香萍,瞬間怔愣又不敢置信看去親爹爹,卻見他依舊對姜玥好聲好氣的說話。
姜玥當即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件,“父親,這是裘姑娘籍契,在來汴京之前,她在揚州一家富商裡學做買賣,如今恰巧能湊得上盤纏,得以歸京。”
那信件上簪花小字工整清晰,姜世昌笑着接過,随意看了眼上邊的字意,便打算挽留姜玥吃飯。
“你小娘新請的廚娘今日做了不少好菜,都是湘菜居多,為父記得你喜辣,今夜便一同吃飯罷?”
“父親莫不是忘了,我與裘姑娘同宋姑娘她們一道在樊樓吃了點東西,如今是吃不下了。”
姜玥似笑非笑看向秦小娘那張猙獰的臉,有氣不得發确實難受,而她隻覺當下事情了結,更不想在這些人面前多走動,微微屈膝一福身,有了去意。
“父親若是無事,阿玥便退下了。”
見留不住人,姜世昌神色稍顯失落,但亦知曉姜玥為何要離去,輕歎着道。
“如此,也好。阿玥,平日裡多來同祖母說點話,她隻是面上看着嚴肅了些,最喜歡的還是你這種明事理的孫女。”
聽到自己兒子這番讨好姜玥,姜老太太氣得隻能幹瞪眼,待那姜玥和蕭楚堯一走,姜老太太當即狠拍茶桌,怒罵着姜世昌窩囊廢。
瞬即,前廳又上演了一幕新戲。
姜香萍眼看着姜玥輕松解決危機,氣急得直接暈了過去,而秦小娘大聲哭喊着,她女兒要有個好歹,拿姜玥是問!
回了皓月軒,微風起,那輪月懸挂于夜空上,竟隐匿在雲層後,隻稍稍有幾分色澤從雲霧中透出,那團雲似是因新月而出現的。
四下無人,隻餘姜玥和蕭楚堯一前一後在院中廊裡走動。
姜玥這時頓住腳步,轉身便見蕭楚堯亦頓步,滿臉詫色望着她,“四姑娘,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方才在前廳觀察了一路,姜玥似是比前些日子,說話做事硬氣許多。
今日裘依白一事,霧刃私下亦查出緣由來,那裘依白不是别人,正是白蕊初。
對于此番假扮忠良已故将士之女,蕭楚堯曾經經曆過,亦是不留一絲情面過,隻叫那假扮忠良已故将士之人擒拿回衙署。
當年逼迫間,很快得知那假扮之人的意圖,便是為了領撫恤金。
将士撫恤金之貴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隻是假扮其罪名太大,即便是查案多年的蕭楚堯,隻是碰上過一回,如今遇到裘依白,是第二回。
姜玥知曉此事難言,但想起他又是個護衛,自然在外邊能認識許多人。
“阿堯,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如今給裘依白一個新身份,必定要再給她一個得力護衛才是。
“姑娘但說無妨,無需猶豫。”蕭楚堯看出她的意圖,既然給了裘依白身份,自是憂慮其安危。
晚風習習,四月初的夜裡,本該無人的長廊,女子低頭輕咬着唇瓣,手中絹帕已被揉得不成樣子,似糾結,又似不忍。
“或許,阿堯你能去裘姑娘身邊護着她嗎?”
此刻,蕭楚堯眼眸裡盡是不解與驚異。
這般推開他,莫非是姜玥察覺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