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妙安姐!”
她接着換衣服的機會問出了下午所思考的那個問題:“妙安姐,你的身上好香啊,但好像不是你的胭脂味。”
妙安擡手聞了聞衣袖,答道:“是劉老闆店裡的脂粉香,他的脂粉,一旦沾上了,就甩不掉。應該是昨日在他店裡和他争論時沾上的的。”
原來是劉老闆店裡的香味,這麼說,裴時與也去過嬌顔閣了?
沈疏香還想詢問更多,但打聽别人家私這件事,終歸是不禮貌的,而且現在妙安正為胭脂生意煩心,她也不想打擾她更多。
等過幾日,胭脂生意走上正軌之後,再說吧。
……
之後一連幾日,沈疏香和妙安都循着兵分兩路的計劃行事。
一邊沈疏香去善堂碰運氣,另一邊妙安繼續去碧雲街尋找是否有脫離劉老闆掌控的商家。
至于兩人的進度,都不容樂觀。
妙安屢屢碰壁,連夜晚做胭脂也快沒了動力。
沈疏香把胭脂香粉送去挑選好的善堂時,有不少人會歡喜地拿過胭脂,但更多人是無動于衷,她越來越覺得用這樣的方法接觸達官貴人太過荒謬。
更何況這樣的方法每日要消耗掉許多的胭脂,她們的财力已然快撐不下去了。
“要是我也有個大靠山,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劉老闆那個小人處理掉……”
沈疏香用力地舂着花瓣,她将接連失敗的怨氣全部發洩于此,“哐哐”的聲音聽着像要把石缽砸個窟窿。
妙安的嘴角挂着微笑,喉嚨裡卻發出一聲無助的歎息。
沈疏香的動作漸漸變小,直到完全停止。誰不想走輕松的路呢?可是誰又有那個運氣去走呢?
糞餅生意被大家發現有利可圖之後,不少人仗着背後勢力擠了進來,娘親也曾有過幾夜這樣的歎息,曾經沈疏香以為這是娘親不滿的發洩,可是現在她想到另一重意味。
那時候的娘親會不會是憶起了她作為将軍獨女的過去?
“疏香,你怎麼了?”妙安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眼中滿是擔憂:“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經常走神和流淚?”
“啊?”被冷不丁打斷,沈疏香有些發愣,過後迅速拿起石杵,然而過了許久,握在手裡的石杵也沒有下落。
她确實經常會由眼前事而想到從前事,這種混亂感和交疊感使她心力交瘁。
“妙安姐,如果你知道一個人的将來會朝着不好的方向走,那你會怎麼辦呢?”她太久無人抒發,這樣的話對妙安姐說說也無妨吧?
“疏香姐姐,你是仙姑嗎?怎麼會知道别人将來的事情呢?莫不是在杞人憂天?”念一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搶先接了沈疏香的話。
“你連杞人憂天都會用了?”沈疏香輕撫他的頭,故作神秘說道:“悄悄告訴你吧,其實我是十八年後來的人,真的是仙姑呢。”
“騙人!”念一朝她做個鬼臉,又“蹬蹬”跑出去了。
沈疏香眼裡浮出疲憊,果然不管是真話還是玩笑話,都沒人信呢。
“陪着他。”一旁沉默許久的妙安突然說出三個字,字字有力直擊人心。
陪着他?好熟悉的回答。
妙安的目光與沈疏香對上,認真重複道:”陪着他。你與他相遇就已經是上天的饋贈,你不知道老天爺何時會收回這一份厚禮,他的人生如何,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是你所能改變的。”
“陪着他,一起走過這一段路,你才不會後悔,也許明日,你們就真的永遠分離了,連告别的機會也沒有。”
相遇是上天的饋贈……連說告别的機會也沒有……
沈疏香猛然擡頭,卻發現妙安臉上的悲傷比自己更甚,眼角已挂着晶瑩的淚花。
“妙安姐,傷心事和我說說吧。”沈疏香轉身為妙安倒了一杯熱茶,妙安的話敲醒了她的心,她或許找到了面對沈以甯的答案。
妙安眼睛盯着跳動的燭火,不一會就别開臉,兩顆淚珠順着臉頰滑下:“其實這樣的話,我很想讓他聽到……”
“疏香,你知道念一姓裴對吧?”
沈疏香點點頭。
“那你可知道本朝的鎮北将軍也姓裴?”
沈疏香僵硬地點點頭。
“念一和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親兄弟……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弟……
沈疏香自己一口氣灌了那杯熱茶,她手心緊張地出汗,終于要知道真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