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恨念一,他隻是還沒有走出傷心。”聽到這,沈疏香不禁打斷了妙安,她想為裴時與解釋一下,雙親離世的巨大痛苦使他無法理智思考,他絕對不是想抛棄念一的。
妙安微微吃了一驚,而後揚唇一笑:“我知道。念一之後由我母親照顧,也就是時與的姨母,時與嘴上說着不要看見他,可我發現他經常偷偷地來。”
在妙安的心裡,她知道裴時與終有一天會接納念一,她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可自從那一次夜襲之後,邊境就一直不太平,直到文興十七年的那一場決戰,北漠被打得元氣大傷,龜縮不出,沈歸遠也受了重傷,無法再上戰場。
聖上一紙調令将沈歸遠調回京城。
“就在沈将軍離開後的第五天,北漠的殘軍敗将突然反撲,打了朔州城一個措手不及,父親和母親皆在那一戰中戰死,父親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念一,所以我便帶着念一來了京城。”
“你帶着念一來京城找裴時與?”
妙安點點頭,卻又很快地搖頭。
沈疏香此刻心跳如擂鼓,問道:“你找到他了嗎?”
妙安臉上浮現悲傷之色,她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破舊的木箱子,箱子有些沉,放在桌子上激起一片灰塵。
木箱子裡是滿滿當當的銅錢,沈疏香幾乎看花了眼:“這麼……這麼多錢?”
“我知道時與一直偷偷跟着我,會趁我不注意将銅錢扔在我的籃子裡。” 妙安随手拎起一串,銅錢碰撞叮當作響,“可是他做了這些,卻依然不願意見我……”
“他總是喜歡将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我想他一定在怨恨自己,恨自己抛下朔州,獨自去了京城。”
“我來到京城後便聽聞鎮北将軍重回邊境,幾乎殺紅了眼。”
“他一定覺得這些都是他的錯……”
……
沈疏香這一晚睡得并不安心,她突然懂了裴時與那幾日的憔悴,她本以為裴時與是在為情愛之事傷心,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那裴時與對沈以甯近乎瘋狂的保護欲也是源于此吧。
去沈府的念頭就這樣在沈疏香心裡悄然出現,生根發芽。
第二日天剛亮,沈疏香便收拾好東西奔向沈府,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站住!”
沈疏香正在心裡盤算着待會該怎麼同裴時與和沈以甯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突然傳來的喊聲倒吓了她一跳。
“就是你,你就是幫妙安的那個小丫頭!那天也是你拿罐子砸我的吧!”劉老闆派打手将沈疏香攔下,“終于讓我逮到你了!”
這幾日老有貴人拿着杏山俏問他可還有存貨,他本就煩躁,可定睛一看,卻發現那杏山俏不是他的杏山俏,整了些什麼難看的包裝,還寫什麼詩句,在那裡附庸風雅。
氣得他好好查了一番,終于發現妙安和這小丫頭聯合起來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他怎麼能忍?
今日終于抓到這小丫頭了,一定要将她扭送官府,出口惡氣!
沈疏香瞟他一眼,并不想理他,若是平時和他玩玩兒便罷了,今日有要緊的事,她才不能在這裡和他浪費時間。
沈疏香“哼”了一聲,便要離開,不料劉老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回來,沈疏香怒氣上頭,伸手就給劉老闆撓花了臉。
劉老闆尖叫着放開她,擡手捂着半邊臉,示意打手将沈疏香給抓住。
饒是沈疏香再聰明,也對付不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不一會就被架住動彈不得。
劉老闆鄙夷地吐出一句:“把她給我送官!”
永安縣的縣衙内,劉老闆要狀告她打人。
劉老闆在一旁軟趴趴地跪着,指着自己額頭上那幾乎要看不見的疤痕哭訴,要求一定要将沈疏香治罪。
“請大人明鑒,那日明明是這姓劉的在當街欺負人!”沈疏香忍不住辯解,她并不知劉老闆的姐夫到底在縣衙内擔任什麼職位,但她想着,永安縣總不至于在審案子這件事情上造假吧。
“我是在和她談生意,誰知道你一過來什麼也不說就拿胭脂罐子砸我!”
“談什麼生意,你把妙安姐攤子都掀了還叫談生意?”
“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掀的了?你砸我的傷現在還留在我臉上呢,破相了怎麼辦?”
“碧雲街整條街的人都可以作證,你還在這裡狡辯……”
“肅靜!”驚堂木一拍,兩人頓時閉了嘴。“二人先将姓名報上。”
“小人劉東。”
沈疏香低頭說道:“民女沈疏香。”
“劉東,你說你在和别人談生意,她突然上來就打了你,是麼?”
劉老闆連連點頭:“大人聖明啊,你看我的傷口還沒好呢……”
“那本官問你,她為何要打你?”
劉老闆臉色一變,結巴道:“誰知道,她……她眼紅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