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安,回去好好等着吧。”
她幾乎是被趕出了嬌顔閣,她甚至無力去想這是否是劉老闆的騙局,她像溺水之人,抓到一個救命稻草,就不想放開,即便這稻草隻是虛幻。
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晃過,她忍不住喊道:“時與!你幫幫我好不好?”
在人命面前,就不該還被那些往事纏着,如果要她因為早該忘懷的所謂痛苦,而放棄使用鎮北将軍的名号去救人,她真的做不到。
“我的朋友被抓進永安縣監牢了,危在旦夕,你能不能幫我救救她?”
裴時與的胳膊被妙安緊緊抓着,輕微的痛感将他喚回了現實,他很快意識到,這不是小事。
那些心照不宣就此被戳破。所有跟蹤與扔錢的把戲都該為人命讓步。
他點點頭,和妙安一起朝永安縣衙奔去。
一路上他才了解到是因為胭脂生意起了矛盾,剛剛提起的心又放下,他認為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很好解決的,畢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
裴時與出聲安慰道:“按照本朝律法,是不會對她用刑的,或許隻是找她問問話,妙安姐,你不必太過憂心。”
“至于那個劉老闆,不過是個醜角,京城還輪不到他來隻手遮天。”
雖然妙安對劉老闆的小動作害怕不已,但是有裴時與在身邊,她安心了許多。如果這世間真的要以官位論公平,那麼為了救沈疏香,她也會用裴時與來壓一壓他們。
兩人快到永安縣衙時,竟當街遇上了皎玉,皎玉應是跑了很長一段路,滿頭大汗,面色潮紅,說話斷斷續續的。
“時與……與……公子……快回去……有……有沈夫子的消息了……”
四周嘈雜瞬間消失,街道上的人群仿若定格,安靜到裴時與隻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數次午夜夢回,他都覺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塊,空空的,放什麼進去都填不滿。随意大吼一聲,隻能聽見朦朦胧胧的回音,好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找到她了嗎?”他此刻的心應該跳得比皎玉還要快。
“小姐說……有線索了……”
感到衣袖被人輕輕拽了拽,轉頭便是妙安着急的眼神:“時與,永安縣衙……”
他差點忘了,他還要去永安縣衙救人。永安縣衙近在眼前,不過幾步路,妙安姐的朋友在監牢裡,那裡又潮又冷,一定是很難熬的。
而沈以甯那隻是得到了沈疏香的線索,還未找到人。
兩相比較,或許十分好選。
思索片刻,裴時與解下自己的腰牌交給妙安:“妙安姐,你拿着它去找永安縣令,他會讓你見到你的朋友的。”
……
劉老闆陰毒至極,知道沒有戶帖這樣的事情是不足以對沈疏香用刑的,即便他要搞小動作,也不能讓沈疏香身上出現什麼傷口,但他又絕不會放過這次出氣的機會。
到底要怎麼折磨沈疏香,還真是讓他費了一番腦筋,如果不是那略帶寒意的春風拂面,他或許永遠想不到隻需給沈疏香澆冷水即可,幹幹淨淨,不留痕迹。
身處潮濕陰冷的監牢,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澆下,沈疏香果然發燒了。
她感覺自己渾身發燙,未幹的衣服緊貼着皮膚,腦子昏昏沉沉的,身上沒有一點力氣,隻能無助地躺在稻草堆上,遠看倒真像一具無聲息的屍體。
她喉嚨幹得冒煙,像着火似的,真想有一杯水在身邊。
她想反抗,如今卻連胳膊都擡不起來,這次真是栽到劉老闆手裡了,怪不得夫子教導她: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也不知道妙安姐怎麼樣了,劉老闆會不會借機欺負她?還有姓裴的,她還沒去沈府辦完事呢……
想得越多,越覺得天旋地轉。
沈疏香知道自己一定是瘋了,如今自顧不暇,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怎麼還有閑心去想别人的事?
“咔嚓咔嚓……”沈疏香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身邊停下,可她眼皮重得甚至沒有力氣睜眼去看眼前人。
或許又是要給她澆冷水的人罷了。
如果真的病死在這裡,會不會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呢?
身邊人靜靜站了許久,都沒有動作,久到沈疏香都想要睜開眼看看眼前這人。
下一瞬間卻有一隻冰涼的手貼在她的額頭上,帶着熟悉的香味,如同暗香浮動的玉,淡淡的涼意傳遍她滾燙的臉。
她無力擡眼,輕聲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