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朋友更深的一種關系?
其實要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如此刻,他的心跳得極快,遠超在戰場上面對死亡之時。
夜色之中,他屏息靜氣,問道:“那你說說,應該是什麼關系?”
與他的緊張不同,沈疏香笑得沒心沒肺。
“你和我有過命的交情,說朋友真的淡了,不足以表達你我情誼的萬分之一,”說着手握成拳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以後咱倆就是好兄……妹了!”
沈疏香說得豪氣萬丈:“可惜軍營簡陋,如今在行軍途中也多有不便,不然一定要對月結拜一下。”
裴時與沒忍住“噗嗤”笑了,順手攬過她的肩:“走吧,該回去了,好妹妹?”
對月結拜?虧她想得出來,不過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談不上什麼失望,最多有些惆怅。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沈疏香,你看見……阿旭會心跳加速麼?”
沈疏香随口答道:“不會啊,不過挺開心的,你和沈以甯都要忙軍營中的事,我和阿旭正好作伴。”
“不過,我倒想問問你,明日起兵去溪州,阿旭可會一起?”
她有私心,相比于去攻城,她更想阿旭留下守城,不為别的,就因為留在逢州更安全。
“他們的隊伍當然要去,不過晚出發幾天,”裴時與頓了頓,遲疑道:“謝知淩派了江昱守城。”
沈疏香皺眉不滿:“你沒和謝知淩說江昱故意拖延糧草的事情麼?怎麼能派他這種人守城呢?他若是在背後捅刀子我們怎麼防得住?到時候腹背受敵,兩面夾擊,四面楚歌,全軍覆沒……”
聽沈疏香越說越嚴重,裴時與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知曉江昱所作所為,不過今日帶江昱回來時,他依然對江昱禮待有加……朝政上的事,本就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經曆過謝朝绮這事,沈疏香也算記住了隻要和京城有關的事情,必定錯綜複雜,能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謝知淩顯然比她更擅長處理這種事,她該信任謝知淩,把心放在肚子裡。
“話是如此,可總歸還是擔心……”
裴時與出聲安慰:“我們的防線比之前更嚴密,叛軍輕易不能越過,所謂守城不過是讓他當個朝廷的吉祥物,不會給他一絲通敵的機會。”
“但願如此,我們的全部精力都要用在攻城上,絕不能被江昱分心……那你們可想好攻城計了?”
下了城樓,走在逢州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裴時與立馬松開了攬着沈疏香的手,說道:“強攻。”
察覺到裴時與的動作,沈疏香不自覺偏頭,見肩膀處衣料被壓出一道極不明顯的褶皺,肩上重量蓦地消失,不知怎地,她并未感覺輕松,而是空落落的。
她擡手觸上自己的心口。
“砰,砰,砰。”
是很平穩的心跳。
怪了,她的臉皺成一團,自己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動作?
“沈疏香?”裴時與忽然停步,擡手在她眼前晃晃,“走神了?”
她曾說謝知淩是高嶺雪,是昆山玉,雖有那樣一副好相貌,卻使人不敢接近,望而生畏。
而裴時與不同,舉手投足間皆是少年的風姿,驕傲而潇灑,尤其生得一雙含情目,像被春雨浸潤的桃花,很容易使人溺在他那雙笑眼裡。
就如此刻的沈疏香。
“沈疏香,可是想到你的意中人了?”
“咳咳……”沈疏香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嗆得臉通紅,她差點忘了,裴時與不是啞巴,他會說話,還常愛揶揄她。
謝知淩是表裡如一的美人,裴時與卻不是,起碼在她面前不是。
她連忙接上話題,生怕裴時與看出她的異樣。
“沒什麼,在想強攻的事情,沈以甯不是說要切斷水源麼?怎麼現在又決定要強攻了?”
“以甯說的那個辦法,在北漠常用。可西南與北漠不同。”他初聽沈以甯的辦法也覺得可行,可後來他們三人仔細研究了西南的情況,發現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
“北漠的河淺窄易涉,而西南江流湍急,河闊淵深,那淯河不是短時間内就能切斷的。況且西南多雨,山溪縱橫,水脈密如蛛網,即便費勁堵住一處水源,可還剩千百處,無法起到圍困溪州城的效果。”
“而且昨日的密報說溪州城的守将就是前些日子潰逃的王齊。”
“是他?”沈疏香忍不住驚呼,這幾日她在醫館當學徒,幫張醫師照顧傷兵,其中有一種中箭的傷口,血肉模糊,化膿腐爛,竟使她晚上做了噩夢。
聽傷員說這就是王齊軍中所使的倒鈎箭。
裴時與語氣變得凝重:“此人陰毒,但行事謹慎,水源這種極為重要的東西,他一定會派重兵把守。”
沈疏香不安問道:“那前幾日打敗他……他一定會記仇喽?”
“說記仇不妥當,但有過交手,他一定會慎之又慎,嚴密防控。”
“強攻,聽着就覺得很難。”沈疏香忍不住歎氣,轉瞬又朗聲道:“但是有你在,我相信大家都會平安的。”
“不過西南與北漠也有相同的地方,”裴時與敏銳察覺到了沈疏香一閃而過的沮喪,“它們同為本朝邊疆,城鎮修建大多為抵禦外敵之用,從我有記憶起,我便在朔州守城,十幾年下來,這種城池的優勢與缺陷我再清楚不過。”
“所以就算是強攻,也并不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