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香煩躁起身,踹醒睡過去的徐醫師,問道:“你給我下的藥到底有沒有解藥?”
她面色潮紅,被扯松的衣領處更是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膚,徐醫師怔怔搖頭。
沈疏香氣得又踹了他一腳。
已至深夜,醫館内一片寂靜,隻餘沈疏香憤恨的咒罵聲,她如今真是恨不得殺了這姓徐的。
“你知道你壞了我多大的事麼?”
溪州城雖然沒有京城那般大,但也不小,她記着傍晚從溪州城門走到醫館也有不短的距離,可她如今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走,隻想躺着,靠着,些微走幾步路便覺體内熱氣翻湧,難受至極。
“姓徐的,從這去城門有沒有更近的路?”
回複她的仍是搖頭,她也照樣給了姓徐的第三腳。
沈疏香打開房門,見天色已快近子時,察覺城中寂寂,估計着時間已差不多了。
便轉身回房揪着姓徐的衣領把他拖了出來,不想這姓徐的看着瘦,拖起來竟比豬還沉,費了沈疏香不少功夫。
沈疏香甩着酸痛的手:“今夜你是死是活,由老天做主吧。”說着掏出火折子,将房中的床鋪帳幔逐一點燃,等火勢漸起,她才退出了房間,俯視着靠在門邊一臉驚恐的徐醫師,不屑道:“真想把你留在裡面,不過現在……也差不了多少。”
醫館中全是傷員,本來就沒有守衛,沈疏香很順利地離開了醫館,躲在巷角的黑暗處,靜靜等待着。
徐醫師給她安排的那間房真是絕佳位置,又安靜又靠近藥材庫,大火燒得極快,一時竟無人發覺。
直至火光沖天,映紅了彎鈎似的的月亮,她才貼着牆根往城門跑去,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哭喊:“醫館走水了!救命啊!”
她腳步虛浮,一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比痛感更先傳來的卻是皮膚觸到青磚的涼意,加之晚風拂面,她身體的燥熱竟緩解了許多。
原本安靜的溪州城逐漸變得喧鬧,不少人連衣服都沒穿好,便拎着水桶急匆匆跑向醫館,甚至從沈疏香面前經過都沒發現倒在地上的她。
然而火勢卻越來越猛,很快蔓延到周邊的屋舍,救火人手中的那點水簡直是杯水車薪。
溪州城内一時大亂。
遠處巷口湧進來不少身披堅甲的士兵,領頭人高聲呼喊:“先救糧庫!快!”
糧庫?沈疏香一時警覺,回想着在裴時與營帳中看到的溪州城布局圖,糧庫不是在東城麼?與醫館相距甚遠,那人怎麼說先救糧庫?
縱火攪亂溪州城這事,沈疏香原本是計劃着燒糧庫,畢竟故事裡都這麼演,不料裴時與搖頭,說糧草皆有重兵把守,不等靠近就會被射成篩子。
她覺得裴時與說得有理,便改成了燒醫館,反正藥材也是打仗中極為重要的東西,而且要騙的那個人還正好是醫師,如此一來,燒醫館倒比燒糧庫還方便些。
可為何這些士卒喊着救糧庫呢?
她突然想到裴時與他們曾攻下過溪州城,還在其中駐紮了不少日子,這王齊陰險謹慎又多疑,莫不是怕他們派人燒糧草所以改了糧庫位置?
她燒醫館竟還得了意外之喜,把糧庫也給燒了?
沈疏香不由得嗤笑一聲,罵了句:“真是蠢貨。”而後不再貪戀這難得的冰涼,迅速起身,跌跌撞撞奔向城門。
她與人流逆向而行,所幸城中混亂,無人顧得上注意她。
離城門越近,周遭越安靜,她身體的溫度也逐漸升高,急促的喘息在黑暗中越發明顯,那若有似無的涼風隻能帶來片刻舒爽。
城門終于到了,一左一右竟隻站着兩個侍衛值守。
今夜簡直是老天助她。
沈疏香扯亂發髻,擠出眼淚,撕破衣裙,朝着個子稍高些的守衛撲了過去,聲嘶力竭嚎哭道:“軍爺!救命啊!”
已近子時,站崗的士兵本就在松懈打盹,一下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吓得差點摔倒,反應過來後喝道:“哪裡來的瘋子,不要命了!”
沈疏香癱倒在地,拽着他的衣袖:“軍爺,糧庫走水了,全城的糧草都快燒光了,眼下溪州城被朝廷的兵馬圍着,城内又沒了糧食,你說我們是不是死定了……”說着還指了指遠處天邊的火光。
她擡眼偷瞄守衛的表情,見他面露驚慌,便掏出了剛才從姓徐的那順走的令牌,哭喊道:“軍爺,如今王将軍要咱們各自逃命啊……”
城門的守衛每兩個時辰輪一次崗,現在的守衛和傍晚放沈疏香進城的不是同一批,所以被沈疏香扒着衣袖的這個人不知道眼前拿着出城令牌的女子就是下午随着徐醫師進城的女子。
守衛奪過她手中的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幾眼:“這令牌全城隻有徐醫師有,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