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聞言行了一禮,站在沈詩謾面前恭敬道:“長公主,請回吧。”
沈詩謾看着斜靠在椅子裡閉目養神的崔太後,心中萬般委屈無法訴說,隻得老實站起來說道:“那兒臣便先告退了,母後好好休息。”
說罷,便被琉璃請了出去。
崔太後疲憊的靠在椅子裡,身邊的琥珀走過來,扶着她坐在了妝鏡前。琥珀的神情欲言又止,在心裡掙紮了幾下後,到底還是開口勸道:“娘娘,太醫說您的身子雖無大礙,但終究還是靜養為好,您又終日為二皇子的事操勞,其實二皇子還青春正盛,不必如此着急的。”
崔太後單手揉着自己的額角,閉着眼睛說道:“你懂什麼?就是要趁現在,那毛小子還沒将皇位坐穩,現在朝堂上,和本宮作對的人,為首的便是顧大人,要是收攏了他,剩下的失去了主心骨,漸漸地便不成氣候了。”
“再者”她睜開眼,看着黃花鏡中的自己,歲月不再,她如今靠着厚重的妝容維持着臉龐,到底已是半老徐娘了。
“我忍了那麼多年,費勁蟄伏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做掉了楚越香,自己當了皇後,現在成了太後,壓在我頭上的竟然還是她的兒子,難道本宮,一輩子都無法翻身嗎?!”
“娘娘”琥珀規勸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您已經赢了她了。”
“不夠——”她重重的拍在桌上:“遠遠不夠,要不是七年前的一個小變故壞了我的好事,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不過也是我的傀儡罷了。”
“翀兒是本宮的指望,本宮必會為他安排好一切,來日的天下,必将是本宮的。”
琥珀站在她身邊,看着崔太後的眼中藏着隐秘的情緒。
......
三日後,顧府内
初夏的日光傾瀉而下,灑在綠意盎然的庭院裡。院中有一條小溪流過,将院子一分為二。其中建有一頂雅緻小巧的亭子。亭子四周挂着輕薄的青紗帳,被微風緩緩吹起。亭中響起的琴音,與潺潺流水、鳥雀清啼相和,此情此景,實在是清耳悅心、階柳庭花。
琴音奏起間,有一男子款步而來。男子身形偉岸,一身藍色錦袍,相貌堂堂,正顔一雙眼光射寒心,身上是藏不住的習武之人的煞氣,他像是一頭灰狼,隻是将自己藏在了人的皮囊下。男子走過庭院小徑時,衣袖與青翠的綠植摩擦沙沙作響。
亭子中的樂者何等耳聰目明,琴聲戛然而止,一位身材纖細的妙人從朦胧的紗帳下款款走出。女子一襲淡青色的留仙裙,三千青絲梳起的雲鬓上不過用幾朵玉蘭點綴,好一個清新脫俗的妙人兒。女子見到男子,莞爾一笑,端莊的行了一禮:“知意見過兄長。”
片刻間,顧裴玄便來到了她面前,虛扶了她一下,道:“妹妹不必多禮。”
顧知意側過身,邀他到亭中一叙。幾個侍女便立刻走上來,撤下古琴,擺上一副茶具。兩人在亭中相對而坐,顧知意信手為他們面前的白玉茶瓯添上一盞香茶。
顧裴玄拿起茶瓯慢慢啜飲,顧知意也不着急,一直靜靜地等着他說出來意。一盞飲盡,顧裴玄放下茶杯道:“妹妹,宮裡來了帖子,邀你去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
顧知意的面上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淡淡的“嗯”了一聲,接着便道:“兄長從不在意這些雅集詩會,今日特來找妹妹,想必是這賞花會可不止是賞花,而是賞人吧。”
“正是如此。”
顧知意又給他添上一杯,眼神中多了幾分狡黠:
“兄長莫急,讓妹妹猜猜,嗯、這實際舉辦人必定不是長公主,而是太後假借了公主的名義,又遍請了全東京的待嫁小姐,想必是挑兒媳了。”
“再者,太後必定不是為了給當今聖上挑取合心意的貴女,而是給她親身的二皇子殿下挑選,兄長——”
顧知意直接伸手,奪取了顧裴玄剛剛拿起的茶瓯,眼神裡閃過一絲得意,又不失小女兒的情态,眼尾勾起一抹月牙。
“妹妹猜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