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

對面，顧裴玄被搶了茶瓯的手選在半空，可他卻絲毫不惱，反而勾起了一抹淺笑：“是啊，你說的對。”

“祖父的意思你是知道的，”顧裴玄提點她：“更别提那是太後的親子。”

顧知意聞言歎道：“隻可惜是長公主的邀請，不能不去啊，裝病恐怕也不怎麼有用。”

“去也無妨，隻是要小心提防太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重新拿起茶瓯，思慮了一會兒說道：“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顧知意頓時便露出了一種驚訝的神色，詫異道：“兄長往日裡對這些風雅之事可是沒有絲毫興趣的。”

“你去的多，有何感想？”

顧知意斟酌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實話實說：“其實，甚是無趣。”

“一堆公子哥聚在一起，不是聊詩詞便是聊哪字畫，聊詩詞也隻是幾個半吊子，偶有幾個有些文采的也隻是為了享受衆人追捧，若是聊字畫，他們購得的字畫也并不懂鑒賞隻是附庸風雅的唱和幾句。”

顧知意一邊說一遍露出厭煩的神色：“更讨厭的便是他們評了個什麼‘東京第一貴女’，把女孩子的容貌體态一一對比，活像是屠夫在牲市評價待賣的牲口。實在是無禮至極、狂妄至極。”

“好了”顧裴玄低聲哄她：“莫要生氣了，不值當。”

“無論如何，我還是陪你去，不然萬一出些什麼事，祖父會生氣的。”

顧知意知曉顧裴玄的心性，明白他一但做了決定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到動的，莞爾一笑道:

“好吧好吧。不過兄長不如借此機會，去看看有沒有心儀的姑娘，給我找個嫂子回家。”

“噗——”這話題來的太突然，把顧裴玄吓了一跳，茶水剛送到嘴裡的就差點噴了出來，顧知意在對面眼疾手快的拿着自己的帕子遮臉，嗔怪道：“兄長當心！玩笑話罷了。”

“咳咳咳”顧裴玄将手抵在唇邊，無可奈何的看了顧知意一眼：“天天淨打趣你兄長，行了，兵部還有些要事，我先回書房了。”

“恭送兄長。”顧知意目送他離開庭院，身邊的貼身婢女叫春晚的，來到她身邊。

春晚憂慮道：“小姐，那長公主可不是好相與的主，您真要去赴宴嗎？”

顧知意坐回茶幾前，拿着茶瓯歎道：“不去的話，太後不會善罷甘休的，不過也确實不能讓她們暗算了，這樣——”她喚春晚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囑咐道：“悄悄的，别被人知道了。”

春晚雖不知她想做些什麼，但還是答道：“是，小姐。”，便下去了。

春晚走後，顧知意一人獨坐在亭子中，悠悠擡起眼眸，一邊品着茶一邊欣賞這初夏盛景，也不知是感慨還是對自己的告誡，悠悠道：“這樣好的景色，若是不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賞，該多無趣啊。”

......

紫宸殿，林月瑤回到殿内時，沈煜淵已經坐在書案前好意會兒，提着筆聚精會神的寫着什麼。林月瑤不由得好奇起來，隻因沈煜淵甚少老實的待在書案前，以前授他書時，非要林月瑤在一旁盯着他和夫子，他才肯聽。

沈煜淵擡頭，看見林月瑤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勾起嘴角喚道：“阿姐！快來，給你看個東西！”

林月瑤踏着步子，慢慢來到他身邊，被沈煜淵拉着坐在一起。他興緻勃勃的拿起案上的宣紙給她看，嘴裡還說着：“這是翰林院派人送來的，是學士們拟定的年号，我看來看去都沒什麼感覺，阿姐你來選一個。”

“雖說我是次年才改号，但這事還是盡早定下來好，免得年節間官員們太過忙碌。”

林月瑤看着宣紙，上頭拟定了三個年号，分别是“天佑”、“瑞昌”和“承平”。其實這幾個年号沒什麼特殊的，都是祈福祥瑞的意思，左右不過是按着曆代的慣例拟的幾個。

沈煜淵一直觀察着林月瑤的臉色，看着她不禁蹙起眉，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憂慮：“都不喜歡嗎？”

林月瑤搖搖頭，用很輕的語氣回道：“意頭好是好，就是太虛浮了，淨撿着好聽的詞，翰林院的學士大多都是這樣，不敢揣摩上意，隻能這樣規矩行事。”

沈煜淵聞言，竟直接伸手将宣紙扔至一邊，重新鋪上一張雪白的宣紙，把毛筆放進林月瑤的手裡，一邊磨墨一邊說道：“那便不必看了，阿姐直接寫個自己喜歡的當年号吧。”

林月瑤聞言一陣無奈：“這是拟年号，不是給寵兒取名字，這種事還是該皇帝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