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玖
翌日天還朦朦亮,隊伍便已經收拾齊整準備出發了,楚靜姝歇息了一晚,狀态恢複了些許,跟着衆人趕路也不算吃力了。
蜜魄将她最後一個箱籠收入馬車内,等着前頭的隊伍先走。
她起身走進馬車内,從懷中拿出兩個還熱乎乎的餅子,遞給楚靜姝:
“楚小姐,早膳是用不成了,将就着吃些餅吧。”
她看着粗制的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補充道:
“這荒郊野嶺,又糧食不足,隻有些餅子,小姐莫要嫌棄。”
楚靜姝含着笑,隻拿了一個餅,伸手将另一個推給蜜魄:
“有吃的就已經很好了,你才更勞累些,你也吃些。”
忽然,她似乎想起些什麼,主動提議道:
“若是你戴着面具吃着不方便,我便轉過頭去,你摘下來先吃完吧。”
話音剛落,她竟然真的轉過身去,小口小口專注地啃着餅。
蜜魄也不扭捏,把面具推上些,隻露出一張嘴,便“啊嗚”一下咬了一大口。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吃着東西,蜜魄三下五除二很快便解決了,她才收起包餅的油紙,外頭便傳來馬鞭揚起又落下的聲音。
馬車先是一震,緊接着便緩緩移動起來,不是非得這麼慢,而是運糧車實在快不起來,不然一個意外,洛陽還未到便先損失了幾架運車。
林月瑤這次是騎馬走在最前頭,文官們落在了後頭,那歐陽舜小大人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住,和那群文官們一同去擠馬車去了。
隊伍勻速前進着,最終終于在戍時二刻抵達了城門口。
夕陽已經西斜,城門前人頭攢動,有幾個人遠遠的便望見了如長龍一般的隊伍,前頭的林月瑤清楚的看見有人進去報了信,不多時便看見以為身着高階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待隊伍走近,一群士兵們便迎了上來,前頭的中年男子看着便是情報上的留守洛陽的東都畿防禦使——賴景輝。
出于種種考量,洛陽并未設立刺史,而是由防禦使統禦各軍鎮,在這座沒有金吾衛大将軍的洛陽,賴景輝便是這洛陽城内手握軍權之人。
林月瑤并未下馬,而是就這樣俯視這賴景輝,昂着頭等着他主動來拜。
那賴景輝面上絲毫不顯,反而主動領着衆人拜見道:
“卑職東都畿防禦使賴景輝,見過中尉、顧尚書二人大人。”
說罷,他略一頓首,跪地叩頭,觸地即起。
按着官位論,顧裴玄身任兵部尚書,位列正三品武官。
而這賴景輝不過正四品,需得向顧裴玄行頓首大禮。
而這護君中尉,其實并無實際品階,隻是皇帝親衛,不可不多加重視。
“賴大人請起吧,何必行此大禮。”
顧裴玄正色淡淡道:
“昨日本官已經派人遞交過手令給洛陽縣令,還吩咐了洛陽城内如今不太平,不必來此迎接。”
“賴大人怎的還是親自來了?”
賴景輝聞言,剛想笑着開口說話,便被另一個人打斷了。
“顧大人此言差矣,”
隻聽林月瑤拖着聲音開口道,言語間盡是輕慢與不屑:
“想必定是這賴大人給人當狗久了,不沖着人搖尾巴便渾身不痛快,即是如此——”
“呵——”面具下傳來一聲冷笑:“便讓賴大人多搖些,何必白白辜負了賴大人的一片好意呢?是吧?”
賴景輝身邊的副官聽着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眼瞧着粗口便要脫口而出了,卻被賴景輝伸手攔了下來。
隻見賴景輝臉上沒有絲毫愠色,反而還含着有禮的笑容,躬身道:
“中尉大人說的是,諸位風塵仆仆,雖已經提前交換了手令,但諸位想必也知曉,最近洛陽城内不算太平,所以還是要麻煩幾位大人配合一下,讓卑職檢查一下諸位的運車。”
“喂——”林月瑤的聲音頓時便冷了下來,她的目光銳利如鷹,就這麼以眼神威脅着賴景輝,沉聲開口道:
“本座給你些笑臉,你便以為你能得寸進尺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賴景輝笑意不變,但語氣也是異常堅定:
“大人言重了,卑職不過是想做好分内之事,以防有些人想帶些違禁之物進這洛陽,大人乃是光明磊落之人,又有何可懼的呢?”
林月瑤聞言不悅的看着他,顧裴玄在此時及時開口道:
“依本官看,賴大人言之有理,為了城内百姓安危,我等也理應配合,不過是例行檢查罷了,賴大人自斷便是。”
“顧大人,”林月瑤陰恻恻的轉過頭,與他對上視線:
“你倒是好說話啊?”
顧裴玄眼神淡漠,絲毫不懼她的厲色:“賴大人例行辦事,何必推辭?”
似是眼瞧着衆目睽睽之下,若是一直拒絕反而更顯可疑,林月瑤不情不願的“切”了一聲,沒再出言阻攔。
賴景輝一揮手,身邊的副官得了令,帶着将士們便開始檢查車隊上的東西。
一車車的糧草沒查出什麼名堂,衆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僅有的幾架馬車上,諸位文官雖然被這搜查的動靜吓了一跳,但在武官們核實完身份後便也逐漸鎮定下來。
看着什麼都沒搜出來,那副官臉上甚是不悅。
最終,他将目光落在了最後一架還未搜查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