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影沉默着看着少年,神色晦暗不明,最終将手重重的扣在刀鞘上,冷聲道:
“那你又是誰,又如何探聽到這些消息的?”
“我沒有名字,是賴府下人抱來的孩子,在賴府做馬奴,負責給那些貴人牽馬,偶然得知的這些消息,卻被人發現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侍衛追查了。”
硯影心中了然,轉頭看向蜜魄:
“蜜魄,你在這守着楚小姐和這人,我帶兵去支援樓主。”
“好”
——
幽暗的船艙裡沒有一絲光亮,耳邊盡是河中的水流聲。
“彭——”
一個麻袋被人粗暴的丢進了船艙裡,一下壓在了另一個麻袋上,頓時便傳來了骨頭相撞的聲音,和人暗啞的呻吟聲。
虹玉忍着身上的疼痛,低聲向那人道了聲歉。
身下的人沒有回應,可能是身上的疼痛讓她發不出聲音。
她沉默着,鼻子底下是一股木頭腐朽的氣味,混雜着一股幾乎是要将人淹沒的腥味。
不用思考也知道,那股腥味可能是上一批“貨物”留下來的痕迹,而那批“貨物”的去處也已明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濕漉漉的,待那液體劃過臉上的細碎的傷口時,才知那是淚。虹玉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珠,卻冷不防的蓦然停下動作,凝神去聽外頭的動靜。
除去船艙内其它姑娘細密的泣聲外,她好似還聽見了重物落地、還有刀劍相撞的聲音。
碼頭上,幾乎是一瞬間,無面者宛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沒有絲毫察覺,刀刃便抵在了脖子上。
賴景輝不知被什麼人一腳踢翻,倒在了地上,緊接着便被兩人牢牢壓住。
他行軍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身法,無面者們的行動軌迹靈動而多變,重在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場上的所有人。
那還在搬運麻袋的侍衛們被從天而降的無面者給攔住,眨眼間刀劍出鞘,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再一擡眼,甲闆上的舉着火把的侍衛也已經被拿下了。
賴景輝被二人拖行至另一人面前,在看清那人的樣貌時,臉色頓時變得活像吞了一隻活蒼蠅一般惡心。但他很快變調整好了心情,換上一副驚訝的表情:
“中尉大人,不知你這突然帶人将我扣押,恐怕不妥吧?”
“哦?”林月瑤轉過身,眸色無波:
“不妥?本座看倒是沒有任何不妥。”
“托大人的福,本座醉酒頭疼,便帶着人出來散心,不成想撞見大人夜半勞碌,在此處理公務啊?”
賴景輝察覺到她的來意不善,可此時若是出言激的她下令搜查船艙,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于是,賴景輝幹笑了一聲:“中尉大人所言及是,卑職本想處理完這些瑣事,便可全心配合大人此行的赈災一事,不若我們移步,前往我府上共商糧食分發一事吧?”
林月瑤聞言卻好似十分驚訝,語氣疑惑的問道:
“糧食?賴大人不是已經分發給百姓們糧食了嗎?”
說完,她擺擺手:“罷了,天色已晚,我們明日再談公務,今夜賴大人為本座擺宴接風,本座也理應盡些心意,不如,今夜本座便派人幫賴大人搬些貨物好了。”
話畢,她一聲令下:“來人,幫賴大人查驗貨物——!”
無面者們迅速令命,從船艙内擡出一個麻袋打開,袋子中卻赫然裝着一名女子!
女子神色緊張,滿臉恐懼的看着那些帶着面具的陌生人,不停地蜷縮的身體想要往後躲,露出半個滿是紫紅淤青的肩膀。
看見此景,在場的無面者們都默契的移開了目光,唯有賴景輝眉頭緊鎖,目光中有一抹森冷的怒氣。
“賴大人。”賴景輝的腦後傳來林月瑤的呼喚聲,剛要轉頭,卻被那人一腳踢在了臉上,整個人“咚”一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那一腳宛如被石柱砸上來一般,有一道極為微小的骨頭碎裂聲響起。
賴景輝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耳邊傳來嗡嗡的雜音,鼻腔内變得濕潤,流下的滿是腥味的液體,他很想說話,可他不敢張嘴,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如果張了嘴,會有什麼已經松動的東西掉出去的預感。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黑,恍然間,好像有一個人蹲在了他面前,打量着他的臉色,語氣冰冷道:
“放心吧,你還會有開口辯駁的機會,隻是聽的人不是本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