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珝緣略敢訝異，“那兩本書我記得三日前你才拿去，你其實可以拿着慢慢看，我這裡并不急着要。”

“是我覺得自己讀的書太少。”小朵垂着眼，瞧去有些委屈神色，“盡早多學一些，不好嗎？”

池珝緣接過他手中的書目光凝視在書封片刻，再一擡眼去瞧少年神情，忽然便領略到什麼。忍住笑意将手中書放回架子原位，另外拿了兩本策論交由他手上，但卻沒有立即松開手，“我有幾句話要先說。”

“你肯學自然是好的。”池珝緣肯定道，“求功名亦無錯，隻不過我希望那是你真心想要的。”

“我想要的——”小朵緩緩擡眼看向池珝緣，“也許很難得到，我隻是在嘗試接近這個也許。”

池珝緣緩緩收回手，“世間求取功名的人多了去，難道小朵覺得每個人我都得去瞧個遍？”她搖搖頭，小聲道：“明明離答案最近，怎麼反倒想要繞遠路。”

小朵手捧着書，眨了眨雙眼，“夫人，我不懂。”

“那你再回去想吧。”池珝緣轉過身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要回到剛剛桌前将沒看完的書撿起來。

小朵這下反倒黏上來問：“夫人，難道你讨厭讀功名的人？”

池珝緣不理湊近的人，隻低頭看書。

“……”

小朵這才老實道：“我聽說柳府世代都考功名出身，池柳兩家來往也很密切。”

又思及那夜池母對池珝緣所說的話，輕而易舉能夠聽出池母有在為池珝緣物色郎君。本以為那隻是随口一問，現如今想來卻應當是早已有所人選。

“柳家雖然近兩代才在京中紮根發展，但是作為清貴世家，往後若族中子弟都能走上仕途，在京中同樣力量不可小觑。”小朵不知道何時就去将柳家的事情都打聽完整了。

池珝緣說：“然後呢，這與我有何幹系。”

就算不想承認，但柳才前若能在此次春闱中當選進士，那便是京中新秀，若能再得前三元便更加炙手可熱，京中世家想要攀附的就更加多了。

“若是池大人想要返回京中，與柳家的聯姻不失為一步好棋。”小朵答。

池珝緣翻書的手停在半空，她轉頭看向小朵，雙目在倒映燭光閃爍着明亮的光，比之辰星奪目。

池珝緣眼神發亮，雙手撐着臉期待道：“繼續說呀。”

“……”

小朵想看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嘴唇輕動道：“柳家在半年前曾為柳才前和京中一位小姐談論親事，但未能成，最後那位小姐另嫁他人了。”

半年前，池珝緣想到半年前自己還在莊子裡，對外界發生什麼事自是一無所知。

那今日柳世伯來，或許不像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隻單純為見老友而來。

“小朵，你說我爹究竟在悄悄做什麼。”池珝緣輕聲念着，“難道他打算也回去插一手立儲君的事？”

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畢竟他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心懷家國，此刻若得知成王得召要回京城去，隻怕是要急得上火。

小朵隻能說：“池大人的門生在京中勢力尚存，也許不會親自出面。”

池珝緣歎下一口氣，沒想到回家隻不過一段時間，卻又能看到那道無形卻能夠随風在大地中點燃戰火的火苗已經逐漸蔓延開。

而這些事情樁樁件件她無法視而不見，小朵見池珝緣面帶幾分消沉眼中的光突兀弱下去，道：“夫人，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願意去做。”

“謝謝，小朵。但是這并不是你我二人就能夠改變的現狀，我雖能見這場争鬥硝煙，但我手中卻并沒有能夠改變的籌碼。”池珝緣凝視着自己的手掌，“但我不會放棄，無論多渺茫，隻需做我要做之事，盡我微薄之能。”她的手指緩緩緊握成拳，示意小朵看。

小朵心中一動，也跟着握拳擡起輕抵在池珝緣的拳指上，雙拳一碰，無需言語卻也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