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們已經找到了守寨人的屍體,現在又看到一個傷痕模糊了面目的屍體,鮮血橫流不見皮肉。
“這是守寨人發現了外來人,兩人打了起來,兩敗俱傷?”
另一人道:“若是如此,兩人不會離得如此遠,守寨人的屍體是一擊斃命,這個人的屍體......”他猛然道:“我怎麼瞧着這身形有點眼熟。”
黑衣人反應過來,忙把屍體翻了個身,随後扒下他的褲子。
當大腿根一個祇字出現,六人俱驚。
來了八人,把總已死,此刻六人,死去的是誰不言而喻。
有人用死去黑衣人的身份混進了山寨内。
“那人應當身手不凡,悄無聲息的殺了人,還割了頭發。”
“頭發。”一人忙道:“我曾在山寨裡見一蒙面黑衣人,恍惚見他一頭短發,當時風吹動燭火,他又一閃身走了,我還以為是光影錯覺。”
六人正說着,猛不防身後山寨裡喊打聲震天,幾人忙回身跑去。
隻是這邊剛進了院子,就見山匪們手拿武器,兇狠的朝着他們奔來。
六人邊殺邊四處找尋,隻見一道黑影如狡兔般離去,那頭上赫然是咫尺寸發。
“他在那邊,别讓他跑了。”一黑衣人大喝一聲。
此人定和桃林之事有關。
青龍山下燈火通明,彥老爺站在山腳來回走動,焦急不已。
紀縣令一身官袍,身後是站着縣衙的捕快。
青龍山乃是兩縣交界處,一小半是甯安縣,大半是雲豐縣。
青龍山山勢複雜,易守難攻,山匪多在雲豐縣那側,甚少招惹靠近府城的甯安縣。
雲豐縣縣令初到時想做功績,仗着自家是武者出身,籌劃着滅匪,那次雲豐縣莫說捕快衙役,縣令自己都差點折進去。
現如今紀縣令怎敢上山,若不是礙于和彥老爺的交情,他來都不會來。
夜色流逝,一快馬加鞭的捕快停在山腳下。
“大人,王千總不肯來。”
彥老爺忙道:“你可露出了我願意給守備軍捐獻銀錢的話?”
王千總最是愛财,若露了此等話,大晚上定是會帶兵前來。
捕快點頭應是,道:“王千總家孫子走丢,王千總說他家一根獨苗,給金山銀山也沒空來。”
兩人去一人回,紀縣令又問:“耿武呢?”
捕快道:“王千總不願帶兵前來,耿武與王千總起了沖突,耿武被打了一頓,又被關了起來。”
黑衣人和山匪糾纏,一時難以脫身,耿耀先去馬廄套上車,又複身跑向柴房處。
暗無天日,四周沉悶,彥遙提着心等候着,懷裡孩子有動靜他就伸手拍一拍。
猛然間,彥遙驚到雙眸微睜,他心跳如雷,側耳傾聽了下上面的動靜。
随後聲若蠅蚊道:“阿貴。”
阿貴忙小聲回。
“你和耿耀移開木柴,掀開木闆時,啞嬸是抱着孩子坐在這裡的?”
阿貴回是。
彥遙睫毛輕顫,原還算安靜的栖身之所,此刻在他心裡化為頭頂劍。
剛才他和耿耀都疏忽了,啞嬸下來後,就算能把木闆放好,上面的木柴自是無法移動。
那她?
既有同伴,就算真的想救孩子,為何一定要求助于耿耀?同為山寨中的同伴豈不是更安全些?
耿耀和她出去是否羊入虎口,他和阿貴連同這幾個孩子,現在又是何種境地?
彥遙一時間坐立難安,頭頂動靜越來越明顯,他猶如等待命運之神的擡起頭。
耿耀望見那抹忐忑恐懼,不由的愣了下:“怎麼了?”
彥遙:“你沒事?”
耿耀:“沒事,這不是好好的。 ”
耿耀朝他伸出手:“上來。”
等到把彥遙拽上來,心大睡着的孩子也都醒了,耿耀又一一把人弄上來。
阿貴顫顫巍巍的能走,彥遙的頭依舊有些暈眩,耿耀把人一個個的弄到窗外,帶他們繞着來到馬廄。
彥遙上了車,耿耀把一把匕首塞他手裡:“另外一個房間還有幾個偏小的孩子,我去抱過來。”
他轉身欲走,彥遙忙拉住他。
耿耀回頭:“怎麼了?害怕?”
彥遙怕自然是怕的,隻他現在不是說這個,道:“啞嬸......”
剛說兩字,已然失語。
耿耀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淡淡的月光下,光着腳的啞嬸披頭散發,後背背着兩個孩子,身前綁着兩個孩子,舉到半空中的雙手裡,是那個包裹着孩子的襁褓。
傷痕遍布的面容上,一雙驚喜的眸子亮如白晝。
她急切的一步步走來,無懼地上的碎石與枯枝。
這一刻,她亮眼的恍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