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過順利,彥遙有些恍惚,他爹同意了他嫁入耿家,嫁給那個死去的耿耀。
雖多有破綻,但......總能走一步看一步。
彥老爺亢奮到坐立難安,晚膳都顧不上用,當下讓人備馬車去耿家,早日把婚事定下來。
清亭院中,彥遙盯着圓月,他爹說七天大夫診不出來有孕,他原以為他爹會等到診出來為止。
誰知紫氣東來,彥家權貴在他爹心中是如此的重。
“殺豬郎,你不要怪我,是你說莫要太過委屈自己的。”彥遙枕臂,似是對着人呢喃撒嬌:“阿遙不想讓爹拿去做人情。”
人後,不需要忐忑看夫君臉色,手握銀錢鋪子......半晌,彥遙把臉埋在臂彎,死水一片的心又開始又了波瀾,隻是那其中,夾雜着對離去之人的酸澀。
短命殺豬郎......
甯安縣近來出了件大事,彥家那傾城哥兒居然要嫁給一個死人。
據說耿耀下葬那日,彥老爺深夜去了耿家,耿家人一身白,推據着婚事,隻喊萬不能作孽。
彥老爺痛心疾首,捶胸痛哭,鼻涕橫流,最後差點沒哭暈過去。
雙方推據拉扯到半夜,四方鄰裡出來看熱鬧,拿着鑼錘的更夫都伸着頭看。
最後的結果是雙方抱頭痛哭,一個喊着兒啊,一個喊着賢婿啊!
次日,彥老爺就面帶喜色的進了清亭院,說婚事定下來了,半個月後成婚。
彥老爺走後,彥遙用了早飯聽前院小厮禀告,等人退去,彥遙雙眼露出迷茫。
他爹......
難道他裝模作樣的天賦是遺傳彥老爺的?
彥家商賈之家卻言而守信,堪比聖賢。
彥遙這個哥兒更是堪稱典範,忠貞癡情。
百姓感動流淚,書生走過彥家門前,更是多了歎息和敬意。
就連和彥遙不對付的紀诏年,都上門罵了他一番。
過了幾日,彥老爺讓去悄摸請了相熟的大夫來,彥遙知道彥老爺信任大夫是誰,這事萬不可對人言,故而早已見過那大夫,塞銀錢,裝可憐,訴癡情,整個人快要哭死過去,大夫感念彥遙對耿耀的一片癡心,同意了幫他騙一騙彥老爺。
卻也不敢直接哄騙彥老爺有孕,隻含糊不清的說彥遙脈淺,雖脈象有異,但一時把不住,還需要過些時日再看。
就算如此,彥老爺也已是高興,都脈象有異了,喜脈浮現不是早晚的事。
怨隻怨他對親眼所見的紫氣東來太過入心,彥遙畫的大餅又實在太香。
他和彥遙乃是親生父子,是血脈相連的親近,彥老爺自然不會去想,彥遙會拿失身這等事來哄騙他。
彥老爺子喜不自勝,恨不得把彥遙供起來,頭腦一昏,除了彥遙親娘和小爺爺留下的嫁妝外,比着前面出嫁的一兒一女,嫁妝又加了兩成。
在他看來,這些東西不過是出趟門而已,等到彥遙回到彥家,東西不還是放在彥家。
這兒子弱不禁風,平日不愛出門,就愛在院中曬太陽,還是需要靠他這個當爹的。
半月後,彥家十裡紅妝等在街頭,彥遙一身嫁衣,發間别着一朵白花,出了清亭院。
彥遙到主院跪别父母,繼母哭的不能自已,倒也不是假哭,她原以為彥遙親娘嫁妝,和那小爹的嫁妝能貪圖下來。
誰知,彥遙出嫁她完全插不上手,彥老爺親手操辦,一點都沒給她留。
不留也就罷了,還又從家中賬上給彥遙添了許多。
她不過就是做了些假賬,讓彥遙親娘的嫁妝鋪子虧了些銀錢,彥老爺還惱火的罵了她一頓,嫌棄她不中用。
萬幸她還有兒子,若不然,這日子可怎麼過。
彥老爺端坐着,等彥遙拜了三拜,才面容悲戚道:“孩啊!雖我那賢婿去了,你去了婆家也要好好過活,萬不可太過傷悲,孝順公婆,恭敬弟兄,疼愛侄兒。”
“日後啊!為父給你捉摸合适孩兒,過繼到你這一支,也算是賢婿沒絕後,逢年過節的在底下不缺錢花。”
彥老爺掩面做哭泣狀,隻他神情似悲,壓不住的嘴角卻是喜,故而整個人顯得有些......滑稽。
正當彥遙捉摸為何時,就聽彥老爺雙手抱拳,對着半空恭敬行禮,道:“當今太後慈悲心,聽聞你癡情一事,心下歎息,親賜表彰:情癡夫郎,賜彥家為:有信之家。”
甯安縣離都城不遠,卻也不是太後憑白聽的這番故事,其中自是少不得彥老爺活動一番。
原沒想着會有如此成效,隻想着造一番名聲,誰知有意外之喜。
兒嫁亡人是悲,隻是太後親賜情癡有信,天大的榮耀,彥老爺哪怕活了幾十年,依舊有些壓不住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