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嗔了句不知羞,卻又忍不得和兩個丫頭說了幾句。
沒過兩日,媒人那頭還真帶來了信兒。
說整好三日後是十五,逢猴兒山廟會,到時候就在那處相看一眼。
範家夫婦倆想着也成,若是到家裡頭來相看不成還多不好看,外頭鄉親見了又愛閑言,不如是在廟會上看,要不成,各自散了就是。
到了十五這日,範景知曉要去相親。
他既答應了家裡人去,倒也沒故意寒碜人做着要把事情搗爛的模樣,前一晚沖了個澡,清早上起身來還是換了一身洗幹淨的衣裳。
竈房裡正燒水的陳氏瞧見人進來,頭發捆得緊實,收拾的不說光彩,倒也精神。
隻他身上斜捆着一塊獸毛皮子,腰間還别了把短刀,個子又高,不見小哥兒的秀弱,怎麼瞧怎麼霸道。
陳氏默了默,範景肯配合去相親,她已然是謝天謝地了,按理說不當再多要求他什麽。
隻她不想好不易有一樁親事輕易的黃了,又溫言哄他去換一身衣裳,也教人瞧着好親近些。
陳氏幾次招呼,範景忍不得她的啰嗦,隻好去換下他穿慣了的獸皮,從箱底兒翻出了一套放得發了舊的靛藍布衫。
範爹,陳氏,範景,三人這才往猴兒山去,留下珍兒和巧兒看家。
臨走時陳氏挽了個籃子,做勢真去趕廟會燒香一般。
範景也想把他随身帶着的弓箭背去,想着到時候在猴兒山轉轉,萬一撞見山雞野鴨子也不算白跑一趟。
範爹陳氏見狀好一通勸,教二丫頭珍兒把弓箭給他抱去了屋裡才作罷,隻他的短刀怎麼也不肯卸下,夫婦倆隻得由了他。
出門時天兒有些起風,隻以為是個陰天,不想上了官道出了太陽,照得人暖烘烘的。
村子到猴兒山的廟裡要行将近兩個時辰路,好在三人步子都快,一個時辰些就到了猴兒山腳下的大廟。
隻出門的急,水葫蘆也沒帶。
陳氏腳力不如父子倆,累得後背心裡生好些汗,嘴也幹得快起了皮。
“說了在祈福榕樹下碰面,瞧着人是還沒來。大景你在樹下等等,俺去找尼姑讨口水吃了就來。”
範爹拿着張汗襟子揩臉上的汗,聽陳氏這樣說,道:“俺也去吃一口。”
說着兩人就往廟裡去了,範景在原處等着。
猴兒山這處的廟子不大,主要是周遭的農戶來燒香,城裡的人多愛去金頂寺那頭。
秋收後農人閑了些,大廟外頭比旁時熱鬧。
瞅着人來人去,範景手頭上握慣了弓箭和石搶,這廂打着空手在外頭幹等着人怪是有些不慣。
他心頭有些不耐人甚麼時候才到,早些弄完了,也能早些回去,今日這樣好的天氣,沒去山裡實在有些耽擱。
正想着,忽的挨人撞了一下。
他這體格子,雖瘦但穩健,卻也教撞退了兩步。
範景站定身子,一擡頭,瞧見撞他的是個年輕男子。
個頭高,得八尺的身軀。
鼻是鼻,眼是眼,倒是稱得上一句好人才。
範景卻顧不得人眉眼齊不齊整,瞅着人左觀右望,就不似那般正經趕廟會的人。
不由眉頭一緊,下意識去摸自己塞在腰帶裡的錢。
“對......對不住.......”
男子對上範景的面容,微微一怔。
癡愣片刻之餘,瞅見範景手往自個兒腰間去,誤以為他要取腰間的短刀,連忙磕巴的告歉。
範景聽男子的口音有些怪異,雖說得是他們這處的土話,卻又有些像似官話的腔調。
心想莫不是個外鄉人?
不過他并不是個愛多事的,見身上的銀錢尚在,便張口道了句:“無事。”
話罷,未做理會一扭身子走開去了旁頭。
人沒走兩步遠,身後卻傳來一道喘着氣的惱音:
“哎喲,我的祖宗,你可教我好找!人要是給丢了我咋回去跟你爹娘老子交待!”
“你就是愛這廟會的熱鬧也合當等等媽媽我!”
範景聽着聲音有些耳熟,便轉頭瞧了一眼。
卻給人叫住:
“诶!範家大哥兒!”
“你可來得早!”